鉛筆尖在圖紙上劃出的刺耳聲響還回蕩在辦公室里，程暖盯著楚臨留在簽名處的那道凌厲筆鋒，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殘留的涼意。空調(diào)風掃過她后頸時，她才驚覺自己竟一直屏著呼吸。

"程設(shè)計師？"楚臨的聲音從玻璃門邊傳來，他指尖還搭在門把手上，逆光中輪廓像是被鍍了層金邊，"七點前我要看到新的平面圖。"

程暖看著他袖口折射的冷光，忽然發(fā)現(xiàn)那顆被鉛筆點上去的星星正巧落在圖紙上原定的承重墻位置。她猛地按住圖紙邊緣："楚總，主臥外墻是剪力墻結(jié)構(gòu)。"鉛筆在她掌心里硌出月牙形的印子，"您要的星空頂可以做成懸浮式，但拆墻——"

"我要的是銀河。"楚臨折返時帶起的風掀動了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復(fù)印件，他手指點在那顆鉛筆星上，"從這里到浴室，能看見獵戶座的地方。"他手指移動時蹭過程暖的小指，雪松香突然濃烈起來，"你當年在建筑學報上發(fā)表過可變形墻體論文。"

程暖的呼吸滯了滯。三年前那個深夜，她在模型室用激光筆給陸沉指認獵戶座腰帶三星時，透過玻璃門看見的也是這樣的眼神。現(xiàn)在那篇論文正和結(jié)婚證一起鎖在抽屜最底層，紙頁邊緣還沾著干涸的紅酒漬。

"嘩啦——"

她故意碰倒咖啡杯，褐色的液體漫過圖紙上兩人交疊的指尖。楚臨向后撤步的動作帶翻了素描本，露出夾層里半張音樂廳邀約函——陸沉擔任首席的那場演出，日期就定在競標截止日當天。

"抱歉。"程暖用橡皮按住正被咖啡暈染的獵戶座位置，橡皮屑粘在楚臨袖扣上像細小的星光，"我建議保留承重墻，用鏡面不銹鋼做星空基底。"她抬眼看著對方瞳孔里搖晃的自己，"這樣白天是莫比烏斯環(huán)，夜里......"

玻璃門突然被敲響，助理探頭進來："程姐，施工方說找不到您改過的管線圖......"

楚臨拾起素描本時，那張音樂會門票飄到了程暖腳邊。他彎腰時領(lǐng)帶擦過程暖膝蓋，檀香混著咖啡的氣息突然將她包圍。"晚上帶圖紙來工地。"他的聲音落在她耳畔，"頂樓能看到天琴座流星雨。"

程暖看著玻璃門映出的自己，無名指上被袖扣擦過的地方泛著不自然的紅。她摸出抽屜里的破碎結(jié)婚證，發(fā)現(xiàn)鋸齒狀的裂痕正好將她和陸沉的合照從中劈開。窗外烏云遮住太陽的瞬間，她按亮手機鎖屏——那是張銀河照片，拍攝日期顯示在三年前學術(shù)年會閉幕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