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剝橘子的手懸在半空,果肉的甜香突然摻進暴雨的腥澀。許燃望著那顆露出的橘子核,輕聲說:“你不是說這是累贅嗎?為什么要留下?”
記憶如利刃劃開皮膚——
手術(shù)室外的走廊浸滿雨水,許燃被保安按在地上,白襯衫下的脊背劇烈起伏。他攥著件嶄新的嬰兒衣物,沖著陸煜的方向嘶吼:“我?guī)撸∥乙粋€人養(yǎng)!絕不拖累你!”雨水混著血從他磕破的掌心滴下,在瓷磚上洇開暗紅色的花。
陸煜躺在推車上,聽見自己冷笑:“累贅跟你走?不如死在我肚子里干凈?!苯饘匍T閉合前的最后一秒,看見許燃突然把衣物塞進門縫,布料在門縫中扭曲變形。
現(xiàn)實中,橘子核“啪嗒”掉在陸煜掌心。許燃盯著陸煜腕間的舊疤——那是前世自己掰扯時留下的抓痕,此刻正隨著對方的呼吸輕輕顫動。
“你不是說連胎動都是折騰嗎?”許燃的聲音發(fā)顫,雪松氣息裹著鐵銹味漫出,“說他踢一下,你就當被蚊子叮了口??赡悻F(xiàn)在每天數(shù)他胎動,比護士還清楚?!彼皖^看著自己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上次產(chǎn)檢,你盯著B超單看了半小時?!?/p>
陸煜猛地抬頭,瞳孔驟縮。指尖不受控地微微顫抖,橘子汁順著指縫滑落:“你什么時候重生的?”
記憶再次翻涌——
術(shù)后的醫(yī)院長椅上,許燃渾身濕透地蜷縮著,懷里抱著白布包裹,喃喃自語:“我數(shù)過,他在你肚子里踢了217次。”
幾個月后,陸煜將離婚協(xié)議甩在餐桌上,紙頁上還沾著撕碎的產(chǎn)檢報告殘片。許燃盯著“離婚原因”欄里輕飄飄的“感情破裂”四個字,忽然想起手術(shù)那天,他在雨里拼命拍門,指甲縫里嵌滿的都是陸煜的名字。此刻鋼筆懸在簽名處遲遲未落,墨水在紙面暈染成暗沉的墨點,就像他胸腔里逐漸冷卻的心臟。
“簽了吧?!标戩系穆曇衾涞孟癖?。許燃忽然輕笑出聲,笑聲空洞得連窗外的雨聲都顯得嘈雜。筆尖重重落下,潦草的字跡劃破紙張,仿佛要將那些被碾碎的真心一并埋葬。他把協(xié)議推回對面,起身時帶翻了桌上的橘子,滾落的果實在地板上撞出沉悶的回響,而他始終沒再看陸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