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又微妙的氣氛之下,兩人終于落筆簽署了那份承諾書。
顧儉珣的手甫一離開葉蒔初的手腕,正要抽身退開,卻不想異變陡生!
葉蒔初眸光一寒,蓄勢待發(fā)的后肘帶著凌厲風(fēng)聲,猛力向后撞去!
“呃!”
顧儉珣毫無防備,被這狠狠一擊正中肋下,劇痛伴隨著猝不及防的驚愕襲來,讓他悶哼出聲,瞬間勃然色變。
他猛地轉(zhuǎn)身,怒意勃發(fā):“你這……” “女人”二字尚未出口,質(zhì)問卻驟然卡在了喉嚨里——
撞他那人此刻也已轉(zhuǎn)過身來,方才的寒冰已盡數(shù)化作了春水。
葉蒔初臉上綻開的笑容,如夜色中盛放的曼陀羅花,帶著蝕骨的魅惑與無辜。
她眼波流轉(zhuǎn),朱唇輕啟,語氣是恰到好處的驚訝與歉疚:“哎呀,王爺!真是對不住,方才手腕麻得緊,下意識想活動一下筋骨,”她眉眼彎彎,仿佛剛才的兇狠只是錯覺,“不曾想您離得這般近。一時疏忽,實在抱歉,王爺……大人大量,不會怪罪我吧?”
顧儉珣到嘴邊所有的雷霆之怒,硬生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前所未見的媚態(tài)給堵了回去。
他只覺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不是肋骨處的悶痛,而是另一種陌生的、甚至讓他有些失措的悸動。
眼前的葉蒔初,褪去了冰冷的高華,釋放出奪人心魄的艷麗,這反差帶來的沖擊力遠(yuǎn)比那一肘更甚。
“…你…”
他喉嚨有些發(fā)干,想說什么卻又組織不出更嚴(yán)厲的斥責(zé),那怒意在對上那雙含笑的眼時竟莫名消散了大半。
“……我……無礙?!?/p>
他聲音有些不自然地低沉下去,試圖維持威嚴(yán),但眼神的閃爍卻暴露了方才那瞬間的心緒不寧。
“下次……莫要再如此莽撞!”
匆匆撂下這句話,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顧儉珣一甩袖袍,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個略顯倉促的背影。
門外,青姝與青沚等了好一會兒,見攝政王步履匆匆地離開,這才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殿下,夜已深了,奴婢們服侍殿下安寢吧?”青姝輕聲詢問。
“不必?!?/p>
葉蒔初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方才那魅惑的笑容已消失無蹤,只剩下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退下?!?/p>
她的目光掃過恭敬垂首的兩人,不容置疑。
青姝與青沚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敢多言,應(yīng)了聲“是”,便悄然退至門外,輕輕合上了房門。
屋內(nèi),葉蒔初緩步踱了兩圈,心頭的煩悶并未因方才那記肘擊和巧妙的偽裝而消散,反而添了幾分燥熱。
她幾步走到窗邊,抬手猛地推開了窗欞,欲借著夜風(fēng)平復(fù)心緒。
清冷的夜風(fēng)灌入的同時,也清晰地將廊檐下那對姐妹壓低的交談聲送進(jìn)了她的耳中——
青沚語氣輕蔑的說:“阿姐,這岐鳳的公主……當(dāng)真是個蠢的。費了半天口舌提了條件,偏不要王爺放她歸國?白做功夫嘛!”
青姝聲音沉穩(wěn)許多,帶著警示與嚴(yán)厲:“阿妹!禍從口出!你仔細(xì)想想,能在攝政王面前周旋至今,她怎會是真的蠢人?”
青沚語里滿是不服:“阿姐此話怎講?”
青姝聲音壓得更低,語氣帶著洞悉:“她那是心知肚明——王爺費盡心機擒住的人,怎可能因解了咒便輕易放手?‘放歸’?不過是個好聽些的幌子罷了。這位殿下……心思深得很,絕非泛泛之輩。”
窗外短暫的沉默。
青沚雖不情愿,但還是嘟囔著認(rèn)可道:“…哼,爭不過你?!?/p>
窗內(nèi),葉蒔初靜靜佇立,窗外的冷風(fēng)吹拂著她的鬢發(fā),也仿佛吹進(jìn)了心底。
廊下姐妹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印證了她最真實的處境。
她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寒芒微閃。
這婢女見識不俗,倒可試探一二。
若堪用,收為己用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