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峋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緊盯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體,審視著他內(nèi)心的每一個角落。這種注視讓易年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不禁挺直了身子,試圖掩蓋內(nèi)心的不安。
沉默片刻后,林峋終于開口說道:“你就算不是溢市的人,也不該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吧?”他的聲音平靜而沉穩(wěn),但其中似乎隱藏著一絲質(zhì)疑。
易年的心跳突然加快,他的眼底瞬間閃過一絲慌亂。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恢復鎮(zhèn)定,心里暗暗嘀咕:“我又不是間諜,怕什么?”
盡管如此,易年還是能感覺到林峋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
正當易年想要解釋的時候,年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別說!」
易年被年的突然打斷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為什么不讓自己說下去。
林峋似乎察覺到了易年的異樣,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試探性地問道:“其實什么?”
易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沒什么?!?/p>
林峋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他繼續(xù)追問:“最好是這樣,魄體?你很想知道?”
易年點了點頭,回答道:“想?!?/p>
林峋面無表情地領著他緩緩地離開了廣場,仿佛周圍的喧囂和嘈雜都與他們無關。然而,就在即將轉(zhuǎn)身離去的瞬間,林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過頭來,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雙生體。
他的視線在人群中快速穿梭,似乎在尋找著某個特定的身影。當他的目光掠過其中一人時,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定住了一般,微微一頓。
然而,林峋的停頓僅僅持續(xù)了一瞬間,他很快便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繼續(xù)帶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廣場,仿佛剛才的那一幕從未發(fā)生過。
林峋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后開始詳細地解釋起來:
“魄體,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存在,就像故事中的反派角色一般。他們的存在只有一個目的——消除所有的生命體,然后建立一個全新的時代。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們不知道從哪里偷到了一種特殊藥劑。
這種藥劑具有令人驚嘆的效果,它能夠賦予人類超乎尋常的異能。然而,這種異能并非普通的能力,而是比雙生體所附屬的異能更為強大。這意味著,一旦有人注射了這種藥劑,他們將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足以對整個世界造成巨大的威脅。
說到這里,林峋稍微停頓了一下,讓易年有時間消化他所說的話。接著,他繼續(xù)說道:
“不過,這種藥劑非常稀有,據(jù)我所知,目前僅有五份存在。而這五份藥劑,恰好被現(xiàn)在的五具魄體所注射。這就使得魄體們的實力變得異常強大,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
所以,我們必須消滅這五具魄體,哪怕魂飛魄散?!?/p>
易年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恐慌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塌。
偷藥劑?被注射不明藥劑?這些事情怎么會如此真實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他努力回憶著,但腦海中的記憶卻像是被一層濃霧籠罩著,模糊不清。
操……這都是什么啊?。?!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胸腔里藏著一面失控的擂鼓,每一次重擊都震得肋骨生疼。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像是破舊的木風箱被強行拉扯,嘶嘶作響的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指尖因用力過度而發(fā)白,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在襯衫上暈開一片冰冷的痕跡。
那些奇怪的記憶如同暗夜中的潮水,突然洶涌而至。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爍: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血紅色的月光下踉蹌奔跑,墻角的蜘蛛網(wǎng)泛著詭異的熒光,某個沙啞的聲音反復念叨著“別回頭,別回頭”……這些碎片毫無邏輯地堆疊,卻帶著某種刺骨的寒意。他拼命想要抓住記憶的源頭,卻像在霧中抓握流沙——越是掙扎,越是消散得無影無蹤。
恐懼如毒蛇般纏上他的咽喉。他確信這些記憶不屬于自己,卻又分明感受到其中的痛苦與絕望。它們像外來入侵的異物,強行撬開他的意識,將陌生的恐懼與困惑塞進每一寸神經(jīng)。他試圖用理智壓下這荒謬的感覺,但心跳的轟鳴聲早已淹沒了思考的空間。空氣似乎突然變得黏稠,壓抑得令人窒息。
這些記憶究竟是什么?是幻覺?噩夢?還是某種邪惡的詛咒?他摸不透,也無法解釋為何這些陌生的恐懼會如毒藤般纏繞著他的靈魂。
深埋心底的直覺在嘶吼:如果無法解開這記憶的謎團,他終將被這無盡的恐懼吞噬殆盡。
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身體猛地向前傾倒,然后重重地跪坐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旁的林峋嚇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去扶,焦急地問道:“你怎么了?”
……
我是誰?
這個問題像一根生銹的釘子,刺入易年的意識深處。他的喉嚨發(fā)出嘶啞的呻吟,卻連自己的名字都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霧。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這劇痛如千萬只毒蟻啃噬腦髓,又像有人用鈍刀在顱骨內(nèi)側(cè)瘋狂鑿擊。他蜷縮在地上,手指扣進地面,指甲縫里滲出暗紅的血痕。
這具身體不再屬于他。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抽搐,仿佛被無數(shù)陌生人的意志強行操控。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瞳孔渙散如破碎的玻璃,世界開始變的扭曲。記憶的碎片在劇痛中迸裂而出,卻又如流沙般從他指縫間溜走。聞到腐銹與檀香混雜的詭異氣味,觸覺傳來被冰冷鐵鏈纏繞的窒息感......但這些碎片一閃即逝,他拼命伸手去抓,卻只觸到虛無。越是掙扎,記憶就越像被撕碎的蝴蝶翅膀,飄散成更細小的光斑,湮滅于黑暗。
“易年!”林峋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擔憂。他看著易年,只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雙眼空洞無神,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所吞噬。
林峋想要試圖把他從恐懼的深淵中拉回來。然而,易年卻感知聽不到周圍的一切,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林峋的存在。
林峋的眉頭緊緊皺起,他提高了聲音,再次喊道:“易年!”這次,他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嚴厲。
……
"易年......易年......"
易年試圖喚出自己的名字,聲音卻卡在喉管里,變成一串含混的氣音。冷汗浸透了他的襯衫,他蜷縮起來,試圖用疼痛之外的感官來確認自己的存在。他感覺自己正被拖向某個深淵,而深淵里蟄伏著無數(shù)等待蘇醒的"他人"。
我究竟是誰?!
“易年!你在想什么?!”林峋的聲音裹挾著空調(diào)吹出的涼風,像一根銀針刺入易年的耳膜。他猛地抬頭,對上一雙眼睛,瞳孔深處像是燃著兩簇幽藍的火苗。冷汗還在順著易年的脊梁滑落,滴在膝蓋下的地面上,洇出深色水痕。
他試圖撐起身體,卻發(fā)現(xiàn)雙腿早已麻木如灌鉛,指尖摳進地面縫隙的力道仍未松懈,指甲縫里滲出的血珠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劇痛明明已褪去,但太陽穴仍在突突跳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顱內(nèi)蟄伏,等待下一次暴烈的蘇醒。
“沒怎么。”他咽下喉間的澀意,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起身的動作太過倉促,眼前驟然發(fā)黑,恍惚間又捕捉到記憶碎片里那道腐銹與檀香交織的氣息,仿佛有無數(shù)雙冰冷的手正從深淵攀爬而上,試圖拽住他的腳踝。
林峋的眉頭擰成死結,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他顫抖的手、凌亂的發(fā)絲,最終定格在他汗?jié)竦暮箢i。易年能感覺到那視線在自己皮膚上灼燒出無形的焦痕,仿佛對方下一秒就要撕開他精心編織的謊言??諝庀萑胝吵淼某聊?/p>
“沒事你跪地上?”林峋終于開口,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三分譏誚七分疑慮。他向前邁出半步,鞋尖幾乎抵住易年的膝蓋,逼仄感讓后者不由自主地后退。易年攥緊拳頭發(fā)力想要站起,膝蓋卻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他咬住牙關,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無意識中咬破了嘴唇。林峋的瞳孔驟然收縮,伸手欲扶的動作卻在中途僵住,懸在半空的指尖微微發(fā)顫。
“地上涼快?!币啄瓿冻鲆粋€歪斜的笑,喉結滾動,痛得他眼角泛起淚花。這拙劣的借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但胸腔里卻像塞滿了浸水的棉絮,壓得他喘不過氣,更別提組織出合理的解釋。那些記憶的碎片在腦中翻涌,腐銹味愈發(fā)濃重,幾乎要沖破鼻腔噴薄而出。
林峋盯著他滲血的唇角,喉頭動了動,似有什么話哽在喉間。最終,他只是收回手,轉(zhuǎn)身走去,背影挺得筆直,卻莫名透出幾分頹敗。風掀起他襯衫下擺,露出腰間一道淡疤,像是某種陳年的、未愈合的傷口。
易年緩緩站起,關節(jié)發(fā)出咔嗒的呻吟。兩道身影投射在地上,一高一矮,一明一暗,如同兩枚被無形絲線牽絆的傀儡。
他不敢再看林峋的眼睛,卻分明感覺到那道目光仍如蛛絲般黏在自己身上,細密、冰冷,帶著某種近乎悲憫的審視。
“易年,你知不知道,你很不對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