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一行人踩著露水在山道上跋涉許久，終于望見山頂那間孤零零的小屋。

歪斜的房梁支著幾片破碎的瓦片，褪色的窗紙被風掀起邊角，露出里面布滿蛛網(wǎng)的窗欞，儼然一副荒廢多年的模樣。

瑞里斯上前握住腐朽的木門把手，用力一推，"吱呀——"的聲響驚飛了檐下棲息的麻雀。

他探進半個身子，提高音量喊道："有人嗎？"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回聲，混著墻角老鼠跑動的窸窣聲。

確認無人后，眾人魚貫而入。屋內(nèi)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地面積著厚厚一層灰塵，除了墻角倒著的破木柜和一張缺腿的木桌，再無他物。

婉婉攥緊母親蘇瀾枝的手，怯生生開口："柳媽不是說林嫂和家人住在這里嗎？"

蘇瀾枝眉頭緊鎖，指尖撫過桌面上凝固的蠟淚："是啊，就算人搬走了，也該留下些生活用品。怎么會......"她話音未落，瑞里斯已經(jīng)蹲下身，用指尖抹開灰塵，發(fā)現(xiàn)地上有幾道拖拽的痕跡，一直延伸到墻邊。

此刻的瑞里斯?jié)M心懊悔，高考押題般的熟悉感讓他如坐針氈。

他盯著空蕩蕩的屋子，腦海里拼命拼湊語文課上遺漏的細節(jié)，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明明線索就在眼前，卻因為當年偷睡的覺，成了困住自己的枷鎖。

黑毛倉鼠鼠片突然從他口袋探出頭，爪子戳了戳他發(fā)紅的耳尖："爸比現(xiàn)在知道后悔啦？"

瑞里斯用指尖把鼠片往口袋里一抵，鼻腔里哼出冷氣："都怪你這小懶鬼，本來我聽課挺精神的，看你縮在書包里打呼，眼皮子才跟著打架。

"他屈指彈了彈倉鼠毛茸茸的屁股，"叫你來陪讀是讓你盯著我，不是組隊睡大覺！"

鼠片被戳得一個激靈，氣鼓鼓地把自己團成毛球往口袋深處鉆，胡須抖得像觸電："哪有小老鼠不能上課睡覺的道理......"它蜷在布料褶皺里嘀嘀咕咕，爪子還不忘扒拉瑞里斯褲袋里的瓜子殼，"等找到線索就拿給爸比看，哼！"

此時蕭墨焱正用長刀挑開墻角蛛網(wǎng)，赤瞳突然凝在木柜底部——那里卡著半頁泛黃的紙，邊角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阿毛的搖籃......"

蘇瀾枝順著蕭墨焱的刀尖望去，木柜底卡著的半頁紙在晨光中微微發(fā)顫。

"阿毛是誰？"她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紙邊就被灰塵嗆得輕咳，"是林嫂的兒子嗎？"

瑞里斯接過那頁泛黃的紙，指腹碾過"阿毛的搖籃"幾個鉛筆字，塵封的記憶突然裂開道縫隙。

"對，阿毛是她兒子，"他聲音發(fā)啞，想起課本插圖里那個扎著羊角辮的模糊身影，"丈夫叫毛爹，好像是......"

"都死了。"蕭墨焱替他補全，長刀在地面拖拽痕跡上劃出火星，"課文里林嫂的丈夫死于傷寒，兒子被狼叼走了。"

他赤瞳掃過空蕩蕩的屋角，"所以柳媽說'家人'時在撒謊——這屋里根本沒住過人。"

口袋里突然傳來鼠片悶聲悶氣的嘀咕："怪不得找不著東西......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空的呀。"

瑞里斯捏了捏布料下的毛球，突然發(fā)現(xiàn)紙頁背面用指甲刻著半朵槐花，花蕊處凝著暗紅斑點，像極了干涸的血漬。

瑞里斯指尖摩挲著紙背的槐花刻痕，指腹能清晰感受到細微的凹凸紋路，暗紅斑點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這槐花到底什么意思？柳媽后領有，你刀鞘里卡著，現(xiàn)在紙上又刻著……”他皺起眉頭，抬頭看向蕭墨焱。

紅發(fā)男人將長刀收入刀鞘，動作利落干脆：“我比你大兩屆，早把課文內(nèi)容忘得差不多了，就記得林嫂總戴槐花，說能辟邪?！?/p>

他赤瞳閃過一絲思索，“不過，這反復出現(xiàn)的槐花，肯定和命案脫不了干系?！?/p>

“誰問你年齡了！”瑞里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泛黃的紙小心翼翼折好放進懷里。

黑毛倉鼠鼠片從口袋探出腦袋，胡須抖了抖：“爸比，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用槐花混淆視線呀？”

這時，婉婉突然拽住蘇瀾枝的衣角，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清亮：“媽媽，窗外好多花瓣！”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窗外的槐樹在晨風中輕輕搖曳，潔白的槐花紛紛揚揚飄落，在積灰的地面鋪出一條蜿蜒的小徑，仿佛在指引著什么。

眾人踩著飄落的槐花瓣下山，竟被風引到鎮(zhèn)東頭的侯府門前。瑞里斯望著青瓦飛檐的門樓，腦海里突然閃過課本注釋里的鉛字——"祥林嫂曾在魯四老爺家做工"。

他盯著門楣上褪色的"福"字，記憶碎片突然拼接起來："林嫂是不是來過這里做工？我好像記得她是被這家主人害死的......"

話音未落，手腕上的光板毫無反應，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清醒幾分。"看來是記錯了。"瑞里斯揉了揉眉心，龍角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蕭墨焱卻突然用刀鞘叩響銅環(huán)，赤瞳映著門縫里滲出的槐花香："課文里林嫂是死在風雪夜，侯府在她死后捐了副棺材。"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管家蠟黃的臉。瑞里斯注意到他袖口里掉出半片槐花瓣，正落在自己方才踩出的腳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