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那點酸澀堵在嗓子眼,悶得慌。程子言那條“回宿舍了?”的微信還躺在手機里,我愣是沒回。
剛推開宿舍門,夏小滿就撲過來:“謝天謝地!禾禾你救了我一命!”她抱著U盤親了一口,才注意到我臉色不對,“咋了?臉拉這么長?誰惹你了?”
“沒誰?!蔽野寻右巫由?,蔫蔫的。
“騙鬼呢!”夏小滿湊過來,“是不是程子言?那照片?他真跟蘇然勾搭上了?”她嗓門大,陳靜也從書里抬起頭。
“就是……就是看見他們一起從實驗樓出來……”我聲音悶悶的,把剛才看到的說了。
“靠!并肩走?還說說笑笑?程子言看見你還不理?”夏小滿一拍桌子,“這能忍?盤他!”
陳靜推推眼鏡:“蘇然不是省油的燈。但程子言……下午在圖書館不是拒絕得很干脆嗎?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誤會個屁!”夏小滿義憤填膺,“男人的嘴!葉禾!聽我的!晾著他!別理他!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正說著,手機震了。屏幕上跳出“?!?,程子言的微信。
【在哪?】
我看了一眼,沒回。心里憋著氣。
過了兩分鐘,又震。
【?】
還是沒回。
夏小滿在旁邊煽風點火:“對!就這樣!冷著他!”
手機直接響了,程子言打來的。嗡嗡嗡地震得手心發(fā)麻。
夏小滿:“別接!”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想起下午圖書館那杯溫熱的奶茶,心里又酸又軟。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著。
電話自己停了,宿舍瞬間安靜。
我剛松一口氣,手機又瘋狂震動起來,還是他!
“嘖!”夏小滿撇嘴。
這次,鬼使神差地我按了接聽,但沒說話。
“葉禾?”程子言的聲音立刻傳過來,有點喘,“你在哪?宿舍?”
“嗯?!蔽覒艘宦?。
“下來?!彼Z氣很急,帶著命令。
“干嘛?”
“下來再說?!?/p>
“我不!”那股委屈勁兒上來了,“你跟蘇然說去吧!人家笑得多好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彼曇舫料氯?,“下來,我解釋?!?/p>
“我不聽!”我犟上了,“你下午在圖書館還裝得挺好!轉(zhuǎn)頭就跟人走了!看見我都不停一下!程子言!你什么意思!”越說越委屈,聲音都帶上了鼻音。
他那邊又沉默了,過了幾秒,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葉禾……下來。求你。”
我心臟猛地一縮。那個“求你”,像根針扎進來。他什么時候這樣說過話?
“我……”我嗓子發(fā)緊。
“我在樓下?!彼f完,電話就掛了。
我握著手機,傻站著。夏小滿和陳靜都看著我。
“他說什么?”夏小滿小心翼翼地問。
“他說……求我下去?!蔽夷X子有點懵。
夏小滿倒吸一口冷氣:“臥槽!程大佬說‘求’?!這必須下去!世紀奇觀?。 ?/p>
我?guī)缀跏秋h著下樓的。一出宿舍樓,就看見他站在路燈底下。還是下午那身衣服,頭發(fā)被風吹得有點亂,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單薄。他低著頭,手里拎著個塑料袋。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頭。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我心頭一震。
他眼睛是紅的。
他幾步走過來,把手里那個塑料袋塞到我懷里,動作有點粗魯。我低頭一看,是兩盒泡面?還有一盒牛奶。
“給你的?!彼曇魡〉脜柡?,別開臉不看我,“晚上沒吃飽?”
我看著那兩盒泡面,再看看他通紅的眼眶,心里那點委屈和酸澀瞬間被心疼和慌亂取代。他哭了?還是急的?
“程子言……你……”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是蘇然?!彼蝗婚_口,像是憋了很久,“實驗樓出來,她非要跟著,說順路去食堂。我懶得理,她說什么我沒聽。”他眼神死死盯著地面,“看到你……我當時……想叫住你?!彼斫Y(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但李國棟他給我爸以前的戰(zhàn)友打電話了,就在剛才?!?/p>
李國棟?教導主任?我腦子嗡的一聲。
“他威脅我……”程子言的聲音抖了一下,抬起頭看我,眼眶更紅了,“他拿你爸說事,我怕他真……”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意思我懂了。所以他剛才才那么失態(tài)?才沒顧上跟我解釋?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看著他強忍著的脆弱,心里又酸又疼。什么蘇然,什么并肩走,全都不重要了。
“程子言?!蔽冶亲右凰?,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看到我掉眼淚,整個人都慌了。笨拙地伸出手,想給我擦,又不敢碰,手指僵在半空。最后,他把我拉進懷里,手臂收得死緊,下巴抵在我發(fā)頂,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
“別哭,是我的錯,不該不理你?!彼У煤芫o,身體微微發(fā)著抖,“別怕,我不會讓他動葉叔?!?/p>
我埋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眼淚蹭了他一肩膀。感覺他抱著我的手臂收得更緊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稍微松開一點,低頭看我,眼睛還是紅的,但情緒似乎穩(wěn)定了一些。他抬手,用指腹擦掉我臉上的淚,動作笨拙又溫柔。
“泡面……還吃嗎?”他看著我,眼神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和手里那兩盒的泡面,又心疼又想笑。我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你煮?!?/p>
他很輕地“嗯”了一聲。
“還有……”我拽住他衣角,聲音小小的,“下次別‘求’了,叫我我就下來?!?/p>
他身體僵了一下,耳根又紅了。沉默了幾秒,才低低地應:“嗯?!?/p>
我們倆像兩個剛打完架又和好的小孩,頂著紅紅的眼睛,拎著兩盒泡面,往學府苑走。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在一起。
到了他那個小屋門口,他摸鑰匙開門。門開了,他側(cè)身讓我進去。就在我邁步往里走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他從后面輕輕拉住。
我回頭。
他沒看我,低著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種脆弱不安:
“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