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誠祁那一聲驚天動地的“程序！救命啊?。?！” 隔著聽筒差點把我耳膜震穿。

當時我正跟夏小滿在宿舍樓下的開水房打水，初春的晚風還有點料峭，吹得人一哆嗦。夏小滿嚇得差點把暖水瓶扔出去。

“要死啊寧誠祁！你嚎喪呢？”我沒好氣地對著手機吼回去。

“完了完了完了！”他那邊背景音嘈雜，風聲呼呼的，還帶著點跑岔氣的破音，“周念桐學姐！她……她看見我打籃球了！還看見我摔了個狗啃泥！就在她們女籃訓練場隔壁！我的綠毛全毀了！”

我翻了個白眼，把開水瓶塞給夏小滿，走到旁邊?！翱匆娔愦蚯蛟趺戳?？體育系摔跤犯法??？還有，你那綠毛又不是今天才綠的?！?/p>

“不是??！”他急得快哭了，“重點是她看見了！她肯定覺得我是個廢物點心，打球都能把自己絆倒。我精心維持的帥氣形象??！程序！你幫我分析分析，我還有救嗎？我是不是該連夜染回黑色？”

“沒救了?！蔽依淇岬卮疗扑幕孟?，“放棄吧寧誠祁，周學姐眼里只有籃球，沒有你，更沒有你那顆會變色的腦袋?！?/p>

掛了電話，夏小滿湊過來，一臉八卦：“寧城祁又又又去丟人現(xiàn)眼了？”

“嗯?！蔽尹c頭，“日常受挫，急需程子言牌心靈雞湯續(xù)命?！?/p>

正說著，手機又震，這次是程子言。

【樓下?！?/p>

我探頭往宿舍樓鐵門外看，昏黃的路燈下，他果然站在那兒，還是那件黑色連帽衫，身影被燈光拉得老長，手里似乎拎著個塑料袋。

“你家程神召喚？”夏小滿一臉了然，“去吧去吧，我?guī)湍惆阉嗌先??！彼龥_我擠擠眼，“順便告訴程神，熬夜熬成熊貓眼就不帥了！”

我裹緊外套跑出去。夜風一吹，柳絮少了，但寒意更明顯。程子言見我出來，把手里拎著的袋子遞過來。一股炸雞的氣息飄過來。

“這什么？”我接過來，沉甸甸的。

“夜宵?！彼抗庠谖夷樕蠏吡艘蝗Γ碱^皺了下，“冷？”

“還行?！蔽业皖^扒拉袋子，炸雞翅、薯條、還有幾罐冰啤酒?！澳沩椖扛阃炅耍繎c祝？”

“階段性?！彼貞?yīng)了一聲，看向燈火通明的宿舍樓窗口，眼神有點放空。路燈的光落在他眼底，那片疲憊的青黑更明顯了。

“喂！”我用手肘碰碰他胳膊，“別在這兒杵著了，怪冷的。找個地方解決掉？我可不想拎著炸雞味回去被陳靜念叨。”

他像是被驚醒，收回目光，點了點頭。我們默契地往宿舍樓后的小花園走。那里有幾張石凳，晚上人少，只有蟲鳴。

剛坐下，我還沒來得及打開袋子，寧誠祁的電話又殺到了。我直接開了免提。

“葉禾！江湖救急！我好像搞砸了！我買了能量棒和熱奶茶想去給周學姐道歉，結(jié)果在她們宿舍樓下遇見她了！她剛訓練完回來！我腦子一抽，把奶茶遞過去說‘學姐辛苦了’……她居然接了！”

“這不是好事嗎？”我啃著炸雞翅，含糊地問。

“好個屁啊！”他哀嚎，“她接是接了，然后看了我一眼，特別平靜地說：‘謝謝，不過我不喝含糖飲料。’ 然后！她把奶茶塞回我手里，拿著能量棒就走了！走了！你說她是不是討厭我？連奶茶都不要！只拿能量棒是不是覺得我只有這點利用價值？”

程子言一直沉默地聽著，手里捏著那罐冰啤酒，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罐身，直到寧誠祁嚎完最后一句。

“報警吧。”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俊睂幷\祁懵了。

“告她搶劫能量棒?！背套友悦鏌o表情地補充。

“咳咳咳！”我一口炸雞差點噎死，瘋狂咳嗽。

“程序！你特么……冷死我了！報警抓周學姐？借我十個膽兒也不敢??！算了算了，能量棒就當我上供了！至少她拿了不是？有進步！程序，還是你狠！” 寧城祁像是瞬間被治愈了，咋咋呼呼地掛了電話。

小花園里又恢復了安靜，程子言重新拿起啤酒罐，他沒喝，只是看著罐口細微的氣泡破裂。

他今天不對勁。雖然他還是那個話少到欠揍的程子言，但這股沉默里透著一股沉重的疲憊和壓抑。

“程子言?！蔽矣帽鶝龅钠【乒夼隽伺鏊氖直常罢鏇]事？”

他像是被冰了一下，手指蜷縮了一下，終于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

“嗯?！彼€是那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