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欽的手心干燥又溫熱,就那么覆在她的手背上,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熱度卻像能穿透骨血。
沈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成了一根繃緊的弦。
那枚金牌的重量實實在在地壓在胸口,冰涼的金屬和他的掌心,一冷一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沈徹這不一樣。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干澀得厲害。
沈徹這是你的……
王楚欽噓
王楚欽打斷了她,按著她手腕的力道沒松,人卻又往前湊近了半分。
他身上的氣息,混雜著沐浴露的清爽和一點點慶功宴上沾染的食物香氣,毫不講理地侵占了她周圍的空氣。
王楚欽你先戴著。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說什么秘密。
王楚欽就戴一會兒,讓它沾點你的味兒。
這叫什么話?
沈徹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熱了。
什么叫沾點她的味兒,這金牌又不是小狗。
她想反駁,可一對上他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那雙眼睛里沒有半分玩笑,只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認真,好像把這枚金牌掛在她身上,是什么至關重要的儀式。
她徹底沒轍了。
僵持中,空氣都仿佛變得黏稠起來。
狹小的茶水間里,只剩下兩人交織的呼吸聲,和那臺小電鍋冷卻時偶爾發(fā)出的“咔噠”輕響。
就在這時,訓練場外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一個中年男人含糊的說話聲。
“……都檢查一遍,確認斷電了再鎖門?!?/p>
是場館的巡夜保安。
沈徹的心猛地一跳。
她和王楚欽,一個滑雪隊的,一個乒乓球隊的,三更半夜待在滑雪隊的茶水間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下意識地就想把王楚欽推出去。
可她還沒來得及動,手腕就被他猛地一拽。
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
王楚欽的反應速度比她快了不止一個節(jié)拍。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她拉進了茶水間的門后,順手帶上了門,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縫隙。
空間瞬間變得逼仄而昏暗。
沈徹整個人被他圈在了身體和墻壁之間,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磚,而身前,是他溫熱結(jié)實的胸膛。
那個剛剛還在她胸前搖晃的金牌,此刻正被緊緊地壓在他們兩人之間。
她甚至能感覺到獎牌上凹凸不平的花紋,隔著兩層衣服,硌著她的皮膚。
太近了。
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耳膜上,與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她的頭頂發(fā)絲間。
王楚欽別出聲。
他湊在她耳邊,氣息壓得極低,像電流一樣竄過她的脊背。
沈徹渾身一僵,連呼吸都忘了。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空曠的訓練場里回蕩。
保安的鑰匙串發(fā)出一陣“嘩啦”的金屬碰撞聲,聽起來就在門口。
“茶水間燈怎么沒關?”
“剛才還關了的,估計誰又來接水了吧?!?/p>
兩人的對話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沈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門被推開的畫面。
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快嵌進了掌心。
就在這時,她感覺圈著她的那具身體微微動了一下。
王楚欽伸出一只手,極其緩慢又精準地,從門縫里探了出去,輕輕按下了門外的燈光開關。
“啪嗒?!?/p>
茶水間瞬間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你看,這不就關了?估計是線路接觸不良,明天報修一下。走吧走吧,困死了?!?/p>
腳步聲和說話聲漸漸遠去,最后,是訓練場大門被鎖上的沉重聲響。
世界,終于又恢復了寂靜。
可被困在這一方黑暗狹小天地里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比剛才更加緊繃。
危險解除了,可他并沒有松開她。
王楚欽現(xiàn)在,跑不掉了。
黑暗中,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從她頭頂傳來,震得她胸腔都跟著發(fā)麻。
沈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他牢牢掌控著。
她用力推了他一下,這次,他沒再堅持,順勢退后了一步。
新鮮的空氣涌了進來,她終于能順暢呼吸了。
沈徹你該回去了。
她的聲音還有些不穩(wěn)。
王楚欽好。
王楚欽答應得倒是痛快。
他借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光,伸手,準確地摘下了她脖子上的金牌。
當那份沉甸甸的重量離開時,沈徹竟莫名地感到了一絲空落。
他把金牌重新掛回自己脖子上,然后,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俯下身,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剛才被金牌壓著的那處鎖骨。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一觸即離。
王楚欽蓋個章。
他低聲說,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王楚欽現(xiàn)在它知道該想誰了。
說完,他拉開門,沒再回頭,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的拐角。
沈徹一個人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
她抬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那個地方,好像還殘留著金屬的冰涼,和他指尖灼人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