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莫雨掌心,被她托著走進高二(三班)教室。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課桌上投下細密的光影,三十多雙眼睛瞬間聚焦過來,驚呼聲與竊笑此起彼伏。
“哇!夏琳說的就是他嗎?”扎雙馬尾的女生湊過來,指尖幾乎碰到我的鼻尖,“好小一只,比我的鋼筆還矮!”
“別嚇著他?!卑蚪z晃了晃手中的微型書包——顯然是莫雨她們提前準備的,拉鏈上還掛著個繡著“L”的迷你掛飾,“沈硯秋臨走前特意交代,要是弄傷了他,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抬頭望著教室后方的空座位,桌面邊緣還貼著半張沒撕干凈的便利貼,淡粉色的底色上隱約能看見“陸沉”兩個字——那是沈硯秋的字跡。心口突然泛起一陣發(fā)燙,喉間滾過她離開前的那個吻,帶著茉莉香的溫度。
“咳,安靜。”莫雨輕輕敲了敲講臺,指尖的微光一閃而過,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這是新同學(xué)陸沉,以后由我負責(zé)照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她忽然低頭看我,眼尾揚起一抹促狹的笑,“誰要是敢偷偷把他藏進襪子里,我就把她的運動鞋變成倉鼠窩哦~”
女生們發(fā)出一陣夸張的驚呼,前排穿水手服的女生突然舉起手:“那他坐哪兒呀?總不能睡在粉筆盒里吧?”
“當(dāng)然是——”夏琳不知何時從課桌下掏出個精致的木質(zhì)小平臺,表面還鋪著沈硯秋常穿的那款淡白色校服布料,“專屬座位在這里~”她把平臺放在莫雨課桌的左上角,剛好與她的課本平齊,“不過嘛……”她忽然湊近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額頭,“在女高生存,首先得學(xué)會‘躲貓貓’哦~”
話音未落,上課鈴?fù)蝗豁懫?。莫雨迅速將我按在平臺上,自己則翻開課本,長發(fā)如簾幕般垂落,恰好遮住我的身影。前門傳來班主任的腳步聲,我屏住呼吸,盯著莫雨校服裙擺邊緣的褶皺——那是距離我最近的“庇護所”,帶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同學(xué)們,今天轉(zhuǎn)來一位特殊的新同學(xué)……”班主任推了推眼鏡,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陸沉同學(xué),你在哪里?”
我瞪大眼睛,眼前的班主任不是別人,正是我之前北莊一中的老師——林祁!
我攥緊拳頭,正要開口,莫雨的指尖突然輕輕戳了戳我的后背。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黑板角落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旁邊標著“陸沉在此”——顯然是夏琳的杰作。
全班哄笑,林祁無奈扶額,而莫雨的掌心悄悄覆過來,指尖在我頭頂揉了揉,像安撫一只炸毛的小貓。
“算了,先上課?!绷制钷D(zhuǎn)身寫板書,粉筆灰簌簌落下。
莫雨趁機將我撈進掌心,塞進校服口袋——這次是左側(cè),貼著她心臟的位置。隔著布料,我能聽見她刻意放輕的呼吸,還有心跳聲,比平時快了些許。
“別怕,”她低頭對著口袋低語,指尖在袋口輕輕摩挲,“沈硯秋走前給你留了一份專屬‘生存指南’。”說著,她用另一只手掏出個微型筆記本,封面上畫著個被裙擺籠罩的小人,旁邊是沈硯秋的字跡:《陸沉的女高生存守則》。
我湊近去看,第一頁寫著:
1.?上課必須待在主人視線范圍內(nèi)(主人=莫雨/夏琳/艾莉絲,輪流值班);
2.?禁止偷看女生換衣服(違者塞進臭襪子悶一小時);
3.?每天放學(xué)前必須匯報“今日被觸碰次數(shù)”(包括手指戳、掌心托、裙擺蹭)
4.?最重要的一條——不準想除了我以外的女生的腳。
最后一條字跡明顯加粗,末尾還畫了個吐舌頭的小惡魔。我忍不住笑出聲,指尖蹭過紙面,仿佛能看見她寫這些時耳尖發(fā)紅的模樣。
“笑什么?”莫雨的聲音突然壓低,掌心在口袋里輕輕一捏,“守則第三條,現(xiàn)在開始算——剛才被夏琳戳了三下,算違規(guī)哦~”
“明明是她先動手!”我抗議地扒住口袋邊緣,卻在抬頭的瞬間,看見前排女生彎腰撿筆時,校服領(lǐng)口露出的鎖骨——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襲來。我驚呼一聲,身體迅速縮小了一倍,由原來的五厘米大小下降至了2cm。
直到能看清莫雨校服布料的纖維紋路。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我拎出來放在課本上:“沈硯秋的‘懲罰機制’啟動了吧?讓你亂看?!?/p>
教室后排傳來壓抑的笑聲,艾莉絲沖我眨眨眼,悄悄比了個“活該”的手勢。
我沮喪地坐在課本上,盯著莫雨的筆尖在筆記本上沙沙劃過,忽然想起沈硯秋臨走前說的“觀察者從不告別”——但此刻,她留下的守則、她的朋友們,還有這所滿是裙擺與發(fā)香的女高,分明都是她為我織就的“告別禮物”。
放學(xué)鈴響起時,我已經(jīng)被莫雨塞進了書包側(cè)兜。夕陽透過書包網(wǎng)眼,在她發(fā)梢鍍上金邊,她正和夏琳說著什么,指尖卻時不時伸進來,輕輕碰我的手背,像在確認我是否還在。
“對了,”夏琳忽然想起什么,掏出個小瓶子遞給莫雨,“沈硯秋寄來的‘恢復(fù)藥水’,說要是陸沉哪天被踩傷了——”
“打??!”我猛地抬頭,卻撞在網(wǎng)眼上,“我才不會被踩傷!”
兩個女生同時笑出聲,莫雨的指尖刮了刮我的鼻尖:“知道啦,我們的‘陸哥’最厲害。不過嘛……”她忽然湊近書包,聲音輕得像羽毛,“今晚住我家哦,沈硯秋說我的襪子比她的‘柔軟十倍’~”
我渾身一僵,想起沈硯秋的白襪,還有她指尖的溫度。書包突然被拎起,我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晃,透過網(wǎng)眼看見天邊的晚霞——像極了那天在天文臺,她吻我時,眼底流動的黃昏星光。
夜幕降臨前,莫雨將我放在她的枕邊。床頭掛著沈硯秋寄來的風(fēng)鈴,金屬片相撞發(fā)出清響。
她脫鞋時,白色棉襪落在我腳邊,帶著淡淡的體溫。我鬼使神差地蹭了蹭,鼻尖縈繞著洗衣液與少女的氣息,忽然聽見莫雨在頭頂輕笑:
“偷偷告訴你哦,沈硯秋臨走前哭了呢?!彼讣夥鬟^我頭頂,“她說‘要是陸沉敢喜歡上別人的襪子,我就把他永遠困在拇指大小,天天踩在腳下’——所以啊,”她忽然把我捧到眼前,瞳孔在夜色中泛著微光,“你最好乖乖的,等她回來。”
我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沈硯秋的真名“Yvaine”,黃昏之星。此刻的我,或許就是被那顆星子俘獲的塵埃,哪怕只能在她的裙擺下流浪,也甘之如飴。
枕著莫雨的襪香入睡時,掌心還攥著沈硯秋的守則筆記本。扉頁上,她用極小的字寫著:“陸沉,我在‘那邊’很好,只是偶爾會想——你現(xiàn)在,是不是又偷偷聞了誰的襪子?”
我勾了勾唇角,在黑暗中輕聲說:“笨蛋,我只喜歡你的?!?/p>
風(fēng)鈴又響了,帶著遠方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