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想,那一場血雨腥風究竟帶走了什么。是歡笑,是溫暖,還是我整個童年的夢……”陳曦常常在夜深人靜時,對著那輪孤月喃喃自語。又過了六年,他已然21歲,常年與師傅下山幫人看病,杏林圣手的名號也積攢了不少,可與師傅相比,卻如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
在家族被滅亡的九年里,他宛如在黑暗深淵中徘徊的孤魂,是師父、師兄陳澤宇與阿婆,化作三盞明燈,照亮了他前行的一小段路,讓他逐漸走出家人覆滅的陰霾。然而,家人慘死的場景,就像一顆毒瘤,深深扎根在他心底,種下了復仇的種子。這顆種子,隨著時間的流轉,在他日益成熟的心智土壤中瘋狂生長。
這么多年,每一個日日夜夜,陳曦的腦海里都被調查線索的念頭填滿,那是他心中無法熄滅的火焰。可每次他剛要付諸行動,都被師傅以時機不夠的理由攔了下來。師傅的話,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急切復仇的腳步。
陳曦心中縱有萬般不甘,卻還是強忍著。他尊敬師傅,在這九年的相依為命中,早已將師傅、陳澤宇和阿婆視為自己在這世上僅有的家人。他不會忤逆他們,只能像一只被囚的困獸,默默等待,等待著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時機。
直到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長久的寧靜。
夏日,驕陽似火,熾熱的陽光如瀑,傾灑而下,烤得大地滾燙。山間的樹木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枝葉,連平日里歡快的鳥兒也隱匿了蹤跡,躲在濃密的樹蔭下避暑。一位婦女,身著粗布麻衣,發(fā)鬢凌亂,在酷熱的太陽下艱難地攀爬著山路。她的腳步踉蹌而急切,每一步都揚起一陣塵土。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貼在背上,像是被一張無形的網(wǎng)緊緊束縛。
“有人嗎?請問是陳醫(yī)師的家嗎?”婦女聲嘶力竭地大喊,聲音在山間回蕩,帶著無盡的焦急與無助。
這急切的呼喊,如同驚雷,將午睡中的四人從夢鄉(xiāng)中驚醒。陳曦從他的房中快步走出,他身著一襲素白長衫,袖口隨風輕揚,神色中帶著幾分清冷。其余三人也紛紛跟了出來,陳澤宇身形矯健,快步跑到門前,將門打開。
門開的剎那,婦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神醫(yī)啊,救救我丈夫!”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陳澤宇嚇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將婦女拉起,語氣急切,“別這樣,別這樣,我不是陳醫(yī)師,我是他的徒弟,快起來,快起來!”
婦女淚眼朦朧,看向陳曦,哭訴道:“我想見陳醫(yī)師?!标愱刈呱锨?,神色從容,“我就是。”婦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滿臉狐疑,“你可別說笑了,據(jù)我了解,陳醫(yī)師今年大概四十多歲了?!?/p>
陳曦心中暗暗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依舊沉穩(wěn),“我精通醫(yī)術,自然也會保養(yǎng)皮膚。”陳澤宇和阿婆也在一旁紛紛解釋。唯有陳曦,微微皺起眉頭,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如炬,似在洞察著這位婦女身上隱藏的秘密。
此時,婦女仿佛想起了什么,慌忙說道:“求求你們,救救我丈夫,他快不行了!”情況緊急,他們來不及多做耽擱,迅速拿起醫(yī)箱等工具,登上馬車。阿婆留在了家中,眾人帶著婦女,駕車疾馳而去。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揚起一路塵土。一路上,眾人皆沉默不語,唯有車輪滾動和馬蹄踏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陳曦一直未曾說話,他目光溫和地望向身旁的婦女,輕聲問道:“大娘,你身上的傷從哪來的?”說著,他伸出手,輕輕拉住大娘的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安撫一只受驚的小鹿,一邊安慰著大娘,一邊為她身上可見的傷口上藥。直到這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大娘的衣衫之下,隱隱透著傷痕,觸目驚心。
三人皆精通醫(yī)理,僅是匆匆一瞥,大娘身上的傷痕便如同一本悲慘的史書,在他們眼前緩緩翻開。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像是猙獰的蜈蚣,在大娘的手臂與小腿上肆意爬行。舊傷與新傷相互堆疊,周邊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暗沉的青紫色,宛如被歲月的陰影所籠罩,泛著令人心悸的色澤。傷口處的皮膚粗糙干裂,恰似干涸已久的河床,縱橫交錯的裂紋訴說著無盡的苦難。很明顯,這是常年被人毆打,卻又得不到及時治療所留下的殘酷印記。
陳澤宇向來心直口快,此刻,滿心的好奇如脫韁的野馬般難以遏制,他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大娘,你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大娘原本低垂著的頭猛地抬起,眼眶瞬間變得通紅,宛如兩顆被點燃的火球,淚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仿佛是即將決堤的洪水。她緊咬著嘴唇,那蒼白的嘴唇幾乎被她咬出了血,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故作堅強地說道:“沒事,就是干活時不小心摔的?!?/p>
三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彼此的眼神中都寫滿了懷疑。陳曦的眼神猶如兩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穿透了大娘的偽裝,她緊緊地盯著大娘,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再次問道:“真的嗎?”
大娘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就像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的樹葉,眼神開始閃爍不定,猶如飄忽不定的鬼火。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后便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痛苦與秘密一同掩埋。沉默,如同一層厚重的帷幕,瞬間籠罩了整個車廂。眾人心中都明白,大娘并不想談及此事,于是便識趣地沒有再追問,轉而詢問她丈夫的大概病情。
大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忙說道:“他下地干活時不小心被一些蚊蟲叮咬,一開始沒在意,過了幾天就上吐下瀉,有時還會昏迷……”她越說越著急,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仿佛是一口被堵住的泉眼,努力地想要噴出淚水。雙手緊緊地揪著衣角,那原本就破舊的衣角被她揪得皺巴巴的,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內心的痛苦。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馬車緩緩停下。眾人看著大娘疲憊不堪的模樣,只見她的頭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頭上,像一團被揉亂的雜草;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的,如同風中的殘燭。便知她這一路走來是何等的辛苦。山路崎嶇不平,像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巨龍,橫亙在大地上;烈日如同一團熾熱的火球,無情地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她卻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到山上求救。
到了大娘家門口,屋內突然傳來一個男人虛弱卻又充滿怒氣的叫罵聲:“死婆娘,還不回來,要餓死我嗎?”那辱罵的話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這原本寧靜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刺,扎在眾人的心上。
大娘聽到后,身體微微一震,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但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快步走進房中,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風,安慰著她的丈夫:“別急,我回來了,這就給你做飯?!?/p>
然而,她丈夫看到她回來,罵得更加起勁了,言語中充滿了惡毒與不耐煩:“你還知道回來啊,這么晚才回來,想害死我?。 蹦锹曇艏怃J刺耳,仿佛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獸在咆哮。
師徒三人站在門口,一時不知所措,男人那惡毒的叫罵聲,如同一陣陣刺耳的噪音,讓他們不由得皺起了深深的眉頭。陳澤宇的臉漲得通紅,仿佛是被一團火焰點燃,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關節(jié)處泛出了白色,仿佛隨時都會沖上去教訓那個男人。
陳澤宇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大步走進屋內,語氣強硬地勸說:“這位大哥,大嫂為了救你,大老遠跑去請我們來,你就別再罵了?!?/p>
男子看到是傳說中的神醫(yī)來了,立刻停止了叫罵,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急切地請求他們快快救他:“神醫(yī),快救救我,我快不行了?!蹦切θ萏搨味殖舐?,仿佛是一張精心偽裝的面具。
師徒三人雖然打心底里看不慣他的行為,但醫(yī)者仁心,他們不能見死不救。陳醫(yī)師與陳曦走上前去,準備給男子把脈。陳曦剛伸出手,那白皙而修長的手指還未觸碰到男子的手腕,男子看到是一位女子要給他看病,頓時滿臉不滿,虛弱地說道:“我不讓她看,一個女子怎么會有這么高的本領,我就不讓她看!”說著,他吃力地將手縮了回去,動作顯得十分笨拙,仿佛是一只被困住的野獸在做最后的掙扎。
在這個過程中,男子手臂上的紋身露了出來,那是一個猙獰的虎頭圖案,線條粗獷,顏色暗沉,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邪惡與兇險?;㈩^的雙眼圓睜,仿佛是兩顆燃燒的火焰,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牙齒鋒利如刃,仿佛隨時都會撕咬獵物。剛好被陳曦看到,陳曦心中頓時一驚,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般,身體瞬間僵住,眼神變得深邃而冰冷,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她直直地望向男子,眼神中充滿了震驚、懷疑與憤怒,仿佛要將眼前的男子看穿。
男子察覺到陳曦的眼神,心中更加不滿,惡狠狠地瞪著她,嘴里還嘟囔著:“看什么看,一個臭丫頭,有什么好得意的?!?/p>
夫人聽到丈夫的話,連忙勸說道:“這位是陳神醫(yī)的徒弟,在這一帶也有些名氣的,你就別鬧了,快讓她看看吧。”
此時,屋內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火藥味,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陳曦緊緊地盯著男子手臂上的紋身,那紋身似曾相識,像是打開了她記憶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門,一段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想起了家族被滅門的那個夜晚,血光四濺,慘叫連連,這些黑衣人的手臂上就有著類似的紋身。而男子也在陳曦的注視下,顯得有些慌亂,但他依舊強裝鎮(zhèn)定,繼續(xù)叫嚷著不讓陳曦為他看病。
虛弱中的男子聽到妻子這番不向著自己說話的言辭,仿佛被點燃了心中那團壓抑已久的怒火。他的雙眼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是血絲,好似燃燒的火焰。臉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猶如一條條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肆意游動。他聲嘶力竭地罵道:“你個死婆娘,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那聲音尖銳而又刺耳,仿佛要將這小小的屋子都震塌。
這突如其來的盛怒,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瞬間沖垮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身體防線。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胸口好似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壓住,悶痛難忍。喉嚨里一股腥甜的味道迅速蔓延開來,緊接著,一口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他的口中噴射而出,灑落在破舊的床單上,形成了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隨后,他的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木偶,軟綿綿地倒在床上,暈了過去。
男子的妻子看到這一幕,原本就慌亂的神情瞬間變得更加驚恐萬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恐懼與絕望,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雙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驚叫。緊接著,她像瘋了一般撲到床邊,緊緊握住丈夫的手,聲淚俱下地懇請道:“神醫(yī),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蹦锹曇糁谐錆M了無盡的哀求與絕望,讓人聽了不禁心生憐憫。
師徒二人見狀,立刻意識到情況危急,顧不上其他,迅速拿起身邊的醫(yī)箱和工具,快步走到床邊。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與專注,動作嫻熟而又迅速,開始對男子進行緊急救治。
而此時的陳曦,眼神中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光芒,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她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大娘的胳膊,語氣嚴肅地說道:“大娘,你先跟我來,在這里會打擾師傅他們救人的?!蹦钦Z氣不容置疑,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驅使著她。
大娘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滿是猶豫和擔憂,但還是下意識地跟著陳曦走了出去。師徒二人看到陳曦今日的表現(xiàn)有些反常,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疑惑。但此刻,救人是當務之急,他們來不及去思考陳曦的異常舉動,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治男子的工作中。他們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雙手在男子的身上不停地忙碌著,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對生命的敬畏和對職責的堅守。而陳曦拉著大娘走出房門后,心中卻早已被那個神秘的紋身和多年前的家族慘案所占據(jù),
陳曦將大娘輕輕拉出房門,臉上帶著如春日暖陽般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大娘,您先放寬心。有師傅和師兄在,您丈夫絕對不會有事的?!彼穆曇糨p柔而沉穩(wěn),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人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大娘聽了這話,原本緊繃著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一些,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希望。她看到陳曦還站在原地,便伸手拉住她,說道:“姑娘,來,到旁邊的小屋里坐坐?!闭f著,便帶著陳曦走進了旁邊那間略顯破舊的小屋。
小屋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陳曦和大娘在屋內坐下后,陳曦看似不經(jīng)意地試探著問道:“大娘,我看您丈夫身上有些舊傷,好似是被劍所傷,他從前是當兵的嗎?”
大娘聽到這話,眼眶一下子紅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她哽咽著說道:“并不是,七年前,我爹為了幾兩銀子把我嫁給了他。那個時候,他在一個專門暗殺的組織里干活,每日都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個組織突然就解散了。從那以后,他就變得無所事事,整天只知道喝酒,喝醉了就打罵我。有時候醉得不省人事,還會胡言亂語,說他干了一件大事……你們之前問我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其實就是他打的,我沒敢說實話。我也懷過孕,可都被他打流產(chǎn)了。我心里實在是太苦了,一直想找個人哭訴哭訴。”
陳曦心中一驚,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繼續(xù)問道:“大娘,您為何不離開他呢?您還愛他嗎?這樣的人,您為什么還要救他呀?”
大娘無奈地嘆了口氣,淚水止不住地流,哭著說道:“姑娘,這世道,我就算和他和離了又能怎樣呢?婚姻法擺在那兒,和離之后我什么都得不到,也沒有地方可去。我也試過逃跑,可每次都被他抓回來,然后就是一頓毒打。我想活下去,只能處處順著他。要是他死了,家里沒了經(jīng)濟來源,村子里那些流言蜚語,也能把我給活活逼死啊?!?/p>
陳曦聽了大娘的話,眼中滿是同情,她望向大娘,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在這黑暗世道中掙扎求生的可憐人。同時,她也想起了那所謂的“婚姻法”,這幾年她一直在山上專心學習醫(yī)術和劍術,對外界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今日聽大娘這么一說,她才意識到,這看似合理的法律,在很多時候卻成了束縛弱者的枷鎖。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憤怒和無奈,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為這些受苦的人做些什么。
陳曦輕聲安慰了大娘幾句,話語如潺潺溪流,緩緩淌過大娘受傷的心靈。隨后,她又開始拐彎抹角地問道:“大娘,您說他有時會胡言亂語,還吹噓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可我瞧著他平時挺正常的,這事兒有點奇怪呢。”
大娘同樣滿臉疑惑,她看在陳曦等人愿意救自己丈夫的份上,便湊到陳曦耳邊,小聲說道:“他呀,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后,就跟我念叨,說他曾經(jīng)參與暗殺李將軍,而且還得手了。就是前幾年被滅門的那個李將軍,您一直在山上專心學醫(yī),可能沒聽說過這事兒。我也不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要是這話傳出去,肯定會招來殺身之禍啊?!?/p>
陳曦聽到這番話,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靂。她的雙手瞬間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將心中的憤怒與痛苦全部宣泄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像是狂風中的一片樹葉。眼神變得血紅,仿佛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她已然確定,這個男人就是當年參與暗殺父親的兇手之一,心中頓時被滔天的殺氣所籠罩。
然而,陳曦強忍著內心的滔天恨意,面上極力保持著溫和,生怕嚇到眼前這位可憐的大娘。她試圖發(fā)出聲音,可喉嚨像是被一塊巨石堵住,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她只能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大娘的手,仿佛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鹿,試圖讓大娘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此刻,她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涌,復仇的火焰在心中越燃越旺,
陳曦站在遠處,目光望向遠方,不知在思索著什么。時光如同身旁的斑竹,悄然流逝。不久后,師徒二人從屋內緩緩走出。大娘早已等在一旁,見狀急忙小跑過去,眼中滿是焦急,聲音顫抖著問道:“情況如何?”
當聽到“無恙”二字,大娘的表情瞬間變幻,先是驚喜涌上眉梢,緊接著又似有悲意從心底泛起,這一切都被陳曦看在了眼里。大娘忙不迭地拿出一些銀兩,想要表達感激,可師徒二人卻婉拒了。大娘眼眶泛紅,嘴里不停地說著感恩的話語。臨別的時候,陳毅溫和地說道:“大娘,明日我給您送藥來,今日藥沒拿全。”說罷,師徒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待他們回到家時,已是辰時。阿婆坐在門口,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期盼,一直在張望著他們回來的方向。看到他們的身影,阿婆立刻站起身,臉上綻開了笑容。
“娘,快些進屋!外面有蟲子,我屋里撒了藥,它們不敢進去?!标愐愦舐暫暗?,說著便要下馬車去扶阿婆。不料陳澤宇動作更快,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了阿婆。陳毅見狀,無奈地笑了笑。
陳曦慢悠悠地從馬背上下來,面無表情,仿佛有心事重重地壓在心頭。師傅留意到了他的異樣,自回來后,陳曦便一直悶悶不樂。師傅走上前,關切地問道:“陳曦,怎么了?”
陳曦只是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沒事,師傅,只是有些累了?!?/p>
這時,阿婆呼喚道:“曦兒,快過來呀!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綠豆糕?!?/p>
“好,這就來!”陳曦大聲回應著,生怕阿婆聽不到。隨后,他又轉頭對師傅說:“師傅,您也快些進屋?!闭f完,便朝著阿婆走去,拿起一塊綠豆糕吃了起來。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讓陳曦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阿婆滿心歡喜地問道:“曦兒,比上次好吃嗎?”
陳澤宇搶先說道:“好吃,阿婆!”
阿婆笑著,目光又看向陳曦:“那曦兒呢?”
“好吃,比上次做的還要好吃,這次又研究了多久呀?”晨曦笑著說道,可那笑容下,面色依舊透著幾分虛弱。
阿婆慈愛地看著晨曦,滿是心疼,輕聲說道:“好吃就多吃點,一路上可辛苦了吧。瞧你這面色,不太好呢。吃完就早點去休息,讓澤宇去刷碗?!?/p>
陳澤宇佯裝一臉受傷,撒著嬌說:“阿婆,不要嘛,讓師傅去刷碗啦。”
這時,陳毅悄然走到陳澤宇身后,陳澤宇只覺后背一陣涼意襲來。陳毅嘴角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問道:“你說讓誰去刷碗?”
陳澤宇瞬間慫了,忙不迭地說:“沒……沒,師傅,我刷我刷。您一路上累了吧,趕緊去休息?!?/p>
陳曦看著這一幕,由衷地露出了微笑,其他人也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片刻后,眾人紛紛回屋休息。
陳曦回到房間,輕輕關上房門。他走到桌前,打開木盒子,取出徐安樂生前送給他的發(fā)簪和一幅畫。他坐在梳妝臺旁,凝視著那支發(fā)簪,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他喃喃自語:“阿爹阿娘,我真的沒保護好安兒?!边@句話,在過去的九年里,他不知重復了多少遍。
陳曦望向鏡子,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他展開那幅畫,畫中的圖案正是今日那男子手臂上的紋身。他又回想起大娘說的話,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陳曦心想:朝廷一直宣稱是山匪所為,可這么多年都沒找到山匪的蹤跡。若這是一個專門的暗殺組織,一切就說得通了。這類組織向來是拿錢辦事,像暗殺將軍府如此重大的事,沒有足夠的錢財,他們絕不會輕易出手。而且他們能精準地在父親失去兵權之時發(fā)動刺殺,背后主使很可能是朝廷中的人。可究竟是誰呢?陳曦越想越憤怒,雙眼通紅,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待到夜深人靜,陳曦換上夜行衣,帶上一把劍、一把小刀、一捆繩子,還有他獨自研制的迷藥,悄然翻身上馬,朝著大娘家疾馳而去。不多時,便抵達了目的地。陳曦環(huán)顧四周,見四下無人,便將馬拴在大娘家附近。他小心翼翼,生怕馬蹄聲驚擾了屋內的人。
陳曦施展輕功,輕輕一躍,便落在了大娘家的院子里。他發(fā)現(xiàn)大娘睡在旁邊那間沒有小門的屋子里,細心的他還看到大娘身上添了新傷。陳曦眼中閃過一絲同情,隨即拿出迷藥,輕輕吹向大娘。接著,他來到男子所住房屋的窗口,將迷藥吹進屋內。
待他覺得時機成熟,便輕輕拍了拍大娘,見大娘毫無反應,便知道迷藥生效了。陳曦輕輕打開房門,看到熟睡的男子,仍不放心,又點了他的肩井穴。確認男子徹底昏過去后,陳曦扛起男子,輕輕關上房門。他再次施展輕功,來到馬兒旁邊,將男子扔到馬背上,然后翻身上馬,揚鞭疾馳,朝著深山深處奔去。
在幽靜的深山中,陳曦毫不客氣地將男子扔到地上,然后把他拉到樹旁,用繩子將他和樹緊緊捆在一起。接著,陳曦拿出迷藥的解藥,喂給男子。不多時,男子悠悠轉醒,他緩緩睜開眼睛,環(huán)顧四周,只見一片陌生,頓時心生恐懼。當他看到一個蒙著面紗的黑衣人時,更是驚慌失措,大聲尖叫起來,臉上冷汗直冒,他不停地問道:“你是誰?”
陳曦不慌不忙地將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反問道:“我是誰?你還記得多年前,你在暗殺組織時,暗殺過誰嗎?”陳曦一邊試探,一邊露出輕蔑的笑容。
男子頓時一驚,連忙說道:“我只是拿錢辦事,你要報仇就去找幕后主使,與我無關。我暗殺過的人太多了,記不清是誰了?!?/p>
“你們暗殺的人一共有多少?”陳曦追問道。
“一共32個人?!蹦凶哟鸬馈?/p>
“你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嗎?你要是說了,我可以饒你不死?!?/p>
男子一開始還表現(xiàn)得有些義氣,但當陳曦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小口子時,他瞬間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說道:“我說我說,但時間太久了,我只記得六七個人?!?/p>
陳曦見他如此懦弱,輕蔑地一笑,將隨身攜帶的筆和紙扔到他旁邊,又解開他雙手上的繩子,讓他寫下來。
不多時,男子就寫好了。陳曦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他連地址都寫好了,不禁對他為了活命的行徑感到不屑,冷哼了一聲。
陳曦接著問道:“據(jù)我調查,多年前李將軍府的慘案也是你們所為吧?”
男子頓時冷汗直冒,連忙答道:“是……是我們干的,但跟我沒關系,我們只是拿錢辦事。”
“那我問你,殺害將軍滿門的背后兇手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你得問我們老大,是他接的單,他清楚。我們老大就是我寫的蔣先云,他現(xiàn)在還在京城,你去問他,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過我吧。”男子低聲下氣地哀求道。
“好啊,我放過你?!标愱剌p輕一笑。
當男子輕輕松了口氣時
確認男子吐露實情后,陳曦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突然出手將男子打暈,扛起他扔到馬背上。隨后,陳曦翻身上馬,疾馳到男子家附近那片常有蟲子出沒的小森林。他把男子從馬背上拽下扔到地上,在其身上灑滿能引來蟲子的藥粉。之后,陳曦騎著馬來到一條沒有蟲子的路上,將馬拴在一棵樹上,又施展輕功來到男子附近的一棵樹上,靜靜地觀望。看著眾多蟲子逐漸啃食男子的身體,陳曦才放心離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陳曦又折返到男子家附近。他模仿男子的筆跡,寫下一封信。信的內容是:
我走了,這里有些銀兩,應該夠你生活的,不要怪我狠心。
陳曦寫完信,悄悄潛入男子屋內,把信放在床上,并在旁邊放了些許銀兩。
做完這一切,陳曦轉身回家??斓郊议T口時,他下馬牽著馬慢慢前行,生怕弄出聲響吵醒家人。他把馬拴好后,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
我將“晨曦”替換成“陳曦”,并順著這段話續(xù)寫了內容,為你展現(xiàn)出他復雜的心境:
躺在床上的陳曦卻怎么都睡不好,沒有報完仇的喜悅。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緊皺的眉頭和難以舒展的憂慮。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這些年每一夜無眠的思索,如今好不容易從那男子口中得到了些許線索,可真正的幕后兇手還未浮出水面。那男子臨死前的求饒聲還在他耳邊回蕩,雖然對這種懦弱之人他心中滿是鄙夷,但人命在他手中消逝,還是讓他的內心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想著李將軍府滿門的冤屈,那曾經(jīng)輝煌的府邸如今只剩殘垣斷壁,阿爹阿娘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徐安樂那甜美的笑容也如夢幻泡影般,一觸即碎。他以為在這條復仇之路上,只要不斷前進,找到兇手、手刃仇敵,就能讓心中的痛苦減輕,可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仇恨就像一團亂麻,即便解開了其中一個死結,更多的難題卻接踵而至。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雙手緊緊攥著被子,心中暗暗發(fā)誓,無論這條復仇之路還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要堅持走下去,直到為李將軍府上下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