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平定后的第一個春日,魏朵幾人跟著魏劭忙完最后一批軍務,終于得了些許清閑。
他特意繞到城中近來最風靡的糕點鋪子,買了些剛出爐的酥果點心,聽說近日城中貴女們都愛這個,想來鄭姝也不例外。
提著糕點往鄭楚玉的院落走去時,他忽然聽到回廊轉角處傳來窸窣的議論聲。
“聽太夫人身邊的姐姐說,太夫人正打算把鄭小姐許給主君呢!”
“主君竟也愿意?不是說鄭小姐為了等主君,都熬成快二十的老姑娘了……”
“你懂什么,主君如今對鄭小姐那叫一個體貼,前日還親自…”
魏朵的腳步驀地頓住,有些委屈地低頭看著手中的糕點。
鄭楚玉剛踏進院門,便見素穗捧著個油紙包匆匆迎來。
“小姐,魏公子方才來了,留下這個就走了。”素穗將還帶著余溫的點心遞上,“說是城南新出的點心,還熱乎著呢?!?/p>
鄭楚玉接過點心,指尖觸及油紙時果然感受到溫熱,她朝院門外張望了一眼:“他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么不進來坐坐?”
素穗猶豫著搖頭:“魏公子臉色不大好,把東西交給奴婢就走了?!?/p>
魏朵回到家,就被母親看出了異樣。
“這是怎么了?”魏夫人放下手中的針線,皺眉打量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跟霜打的茄子似的?!?/p>
魏朵悶頭坐在石凳上,半晌才低聲道:“兒子…喜歡一個姑娘?!?/p>
“喲,開竅了?”魏夫人眼睛一亮,隨即又板起臉,“那你這副喪氣樣做什么?”
“可…也有人喜歡她?!蔽憾渎曇粼絹碓降停澳侨吮任液谩蚕矚g那人…”
“啪!”
一個結結實實的栗子敲在魏朵頭上,疼得他“哎喲”一聲。
“沒出息的東西!”魏夫人氣得擰住他的耳朵,“老娘養(yǎng)你這么大,是讓你當縮頭烏龜?shù)??喜歡就去爭!當年你爹要不是死皮賴臉地纏著我,哪來的你這個小混蛋?”
魏朵捂著通紅的耳朵,望著母親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忽然就沒了沮喪。
是啊,只要鄭楚玉一日未嫁,他便還有機會。
即便最終她真的嫁給主君又如何?這些年的喜歡和愛慕早已刻進骨子里,又怎么說放就能放。
魏朵至今記得初見時的場景,十七歲的鄭楚玉在魏府花園的小徑上,咬著唇踢腳下的碎石子,珍珠白的裙裾沾了泥漬也渾然不覺。
少女發(fā)間的流蘇在春風中簌簌搖曳,像是直接撞在了少年心尖上,震得他胸腔發(fā)麻。
第二日,鄭楚玉剛梳妝完畢,便收到了魏朵的邀約。
推開院門時,只見少年早已候在門外,他今日格外精神,一雙眼睛清亮如星,眉宇間盡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氣,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鮮活起來。
鄭楚玉望著少年神采飛揚的眉眼,唇邊不自覺地漾開一抹笑,腳步輕快地走到他身側:“走吧?!?/p>
“嗯?!蔽憾涞暮斫Y輕輕滾動了一下,耳尖的紅暈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他猶豫片刻,終于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先是試探性地碰了碰鄭楚玉的手背,而后才像下定決心,輕輕圈住了那截纖細的手腕。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