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七年,谷雨。
沈府的西角門處,一樹棠梨經(jīng)了夜雨,碎玉般的花瓣零落滿地。晨光熹微時,一雙麂皮靴踏過青石磚,將殘花碾入泥中。
"姑娘,仔細臺階。"徐嬤嬤掀開轎簾,話音未落,忽聽"錚"的一聲清響。
沈昭扶在鎏金暖爐上的指尖微微一頓。
三丈外的樟木影壁前,立著一道玄色身影。那人半張臉隱在鐵面具下,肩頭落著未化的春雪,腰間橫刀纏著褪色的紅綢——正是北境軍"夜不收"的舊制。
"這便是父親說的影衛(wèi)?"沈昭眸光輕轉(zhuǎn),忽然失手將暖爐跌落在濕地上。
銅爐"咣當"滾過青苔,泥水飛濺。
那人刀鞘輕點,竟將污濁全數(shù)擋在一步之外。水珠順著鐵面具滴落,在石磚上洇出七點梅花狀的痕跡。
沈昭唇角微勾。
有趣。
“父親既說是個啞的,便喚作夜隱罷。"
沈昭接過徐嬤嬤遞來的新暖爐,指尖在爐壁上輕輕摩挲。她余光瞥見那影衛(wèi)腰間懸著的玉佩——七寶穗的編法,她心中一驚,這樣式怎如此熟悉。她突然想起幾前的上元夜,她將與這玉佩相仿的一枚送予了一小乞兒,可這玉佩……怎會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姑娘,該喝藥了。"徐嬤嬤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徐嬤嬤捧來黑稠的湯藥,沈昭掩袖輕咳,帕子上立刻洇開一抹猩紅。夜隱的視線落在她腕間,那里系著一枚極小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無聲輕顫。
入夜后,沈昭拆開璇璣閣的密信。
"九千歲疑與北境軍械案有關(guān)。"
紙卷在燭火上焚盡,她指尖撫過袖中暗格。二十四節(jié)氣針少了一枚"立夏"——三日前試探夜隱時,那支針還釘在刺客的咽喉上。
窗外忽有風(fēng)聲。
沈昭反手將金針抵在來人喉間,卻對上一雙沉靜如古井的眼睛。
夜隱單膝跪地,手中捧著一方染血的帕子。
"主子的血,"他開口,聲音沙啞如粗礪的雪,"是朱砂混了蜂蜜。"
三更梆子響時,刺客破窗而入。
沈昭佯裝驚慌跌倒,袖中"小滿"針卻已蓄勢待發(fā)。不料夜隱劍光如練,斬落三枚淬毒袖箭后,突然將她拽入懷中。
"別動。"
他呼吸噴在她耳畔,沈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站立處的青磚上,釘著一支玄鐵弩箭——箭尾刻著璇璣閣的暗記。
這是她安排的死士!
夜隱的刀橫在她頸側(cè),冰涼的鐵面具貼著她鬢角:"主子要試探到幾時?"
沈昭輕笑,忽然抬手扯下他的面具。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他眉骨上一道陳年舊疤
夜隱拾起碎瓷的手指突然一頓。
沈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自己因掙扎松開的袖口里,露出半截青刃。那本該在璇璣閣密室里的"立夏"針,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
"你認得這個?"她輕聲問。
夜隱的眼眸暗沉下來,只聽得窗外驚雷作響。
作者說:(有不懂的寶子們可以查一下哦)
毒理知識:朱砂混蜂蜜可偽造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