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氣息撕裂污濁空氣,精準(zhǔn)地砸向肉卵搏動最劇烈的脆弱核心。
“噗嗤——?。?!”
令人頭皮炸裂的悶響。
粘稠慘白的膜壁應(yīng)聲凹陷、撕裂。
高壓黑液混雜著無數(shù)瘋狂扭動的慘白肉芽,如同毒蛇般噴涌而出,瞬間纏繞噬咬上許書鶴的手臂……
針扎火燎的劇痛與刺骨冰寒直沖腦髓。
“嗚哇——哇啊啊啊——!??!”
肉卵爆發(fā)出千百倍怨毒的嬰兒尖嘯,混雜著無數(shù)靈魂被碾碎的痛苦與恨意。
整個污染核心劇烈痙攣抽搐,禁錮的人影瘋狂沖撞,連接大地的粘液管道瘋狂鼓脹泵入污穢。
管道區(qū)在劇痛下呻吟顫抖,金屬扭曲聲刺耳欲聾,巨大換氣扇發(fā)出垂死咆哮……
惡臭濃烈十倍,化為粘稠毒霧。
李哲被精神風(fēng)暴沖擊得七竅流血,抱頭翻滾,SAN值墜入深淵。
江濤雙目赤紅,喉中嗬嗬作響,理智在崩潰邊緣掙扎。
無面教師的精神威壓被這劇痛沖擊短暫撕裂。
“嗬…嗬嗬嗬……”
一陣非人的、帶著粘液氣泡音的尖利笑聲,如同毒蛇吐信,從檔案甬道深處傳來。
季雪憐的身影,踏著粘稠的步伐,“流淌”出陰影。
她已非人形。
藍(lán)白校服被徹底溶解吞噬,全身覆蓋著一層不斷蠕動、流淌、與肉卵同源的慘白粘稠物質(zhì),如同活體皮膚般扭曲變形。
頭發(fā)黏連成海草,滴落黑黃膿液。
臉上,慘白粘液覆蓋出一片光滑、起伏、潰散的平面,唯有兩個針尖大小、散發(fā)慘白光芒的“眼點”死死“盯”著外界。
雙臂異化成覆蓋粘液、末端分裂無數(shù)肉芽觸須的鞭狀物,在空中瘋狂甩動抽打……
她就是污染延伸與識別信標(biāo)……
“雪憐姐?!” 江濤目眥欲裂的嘶吼瞬間凍結(jié)……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萬念俱灰之際——
“嘖,動靜可真不小啊??磥砦襾淼摹牛瑒倓偤??”
一個帶著點慵懶、甚至有點欠揍的熟悉嗓音,輕飄飄地從眾人頭頂?shù)墓艿狸幱爸袀鱽怼?/p>
緊接著,一個身影如同沒有重量般,悠閑地從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上滑落下來。
動作隨意得像是在自家樓梯扶手上玩滑梯。
他輕盈落地,甚至還順手撣了撣他那身筆挺的、與這地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白襯衫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秦駱舟。
他灰藍(lán)色的眼眸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
痛苦抽搐的肉卵,七竅流血的李哲,瀕臨崩潰的江濤,手臂被肉芽纏繞、眼神決絕的許書鶴。
以及甬道口那個散發(fā)著純粹惡意的異化季雪憐和僵硬的無面教師。
他的表情平靜得近乎無聊,甚至還微微打了個哈欠。
“許同學(xué),你們真鬧騰……有點激烈啊?!?
他慢悠悠地評價道,目光落在許書鶴手臂上瘋狂扭動的肉芽上。
“這東西看著就倒胃口?!?/p>
他隨意地從西裝褲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巧的、類似香水噴瓶的銀色金屬罐,對著許書鶴的手臂輕輕按了一下。
“嗤——”
一股帶著淡淡檸檬清香的透明霧氣噴出,精準(zhǔn)地覆蓋在那些瘋狂扭動的肉芽上。
“吱吱吱——!”
那些兇悍的肉芽如同遇到了天敵,發(fā)出極其短促尖銳的嘶鳴,瞬間萎縮、干枯、化作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連帶著手臂上沾染的黑液也迅速揮發(fā)消失,只留下微弱的灼燒感。
許書鶴手臂的劇痛和冰寒瞬間消失。
他瞳孔微縮,看向秦駱舟。對方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仿佛只是隨手拍掉了一只惱人的蚊子。
“秦駱舟!雪憐姐她……”
江濤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嘶啞地喊道。
“看到了看到了……”
秦駱舟擺擺手,目光終于落在那異化的季雪憐身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語氣依舊帶著那股令人牙癢癢的慵懶:
“哎呀呀,這副新造型……挺別致。就是衛(wèi)生狀況堪憂?!?/p>
他完全無視了季雪憐那瘋狂抽打空氣的粘液觸須鞭和無面教師抓向地上染血禁忌紙頁的僵硬動作。
“秦駱舟,鑰匙呢?”
許書鶴強(qiáng)壓住劫后余生的復(fù)雜情緒,語速極快地指向無面教師腳下的染血紙頁和檔案甬道深處。
“安啦安啦,急什么。”
秦駱舟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那枚棱角閃著冷光的金屬骰子,在指尖隨意地拋接著。
“不就是幾張破紙?!?
他的目光懶洋洋地掃過無面教師即將觸碰到染血紙頁的手指,以及異化季雪憐朝他猛抽過來的粘液鞭。
“吵死了?!?他輕輕嘟囔了一句。
“嗡——”
一道冰冷、純粹、毫無感情的藍(lán)白色光束,毫無征兆地以秦駱舟為中心擴(kuò)散開來,瞬間籠罩了許書鶴、江濤、李哲、以及……
那個異化的季雪憐。
光束柔和卻不容抗拒,如同一個巨大的氣泡,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景象、惡臭、精神污染。
甚至連無面教師抓向紙頁的動作和肉卵的尖嘯,都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和慢放鍵,模糊、遲滯、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光束內(nèi),只剩下一片寧靜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藍(lán)白。
一個毫無波瀾的電子合成音響起,帶著秦駱舟標(biāo)志性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內(nèi)核,卻偏偏用著一種午后廣播劇般的舒緩語調(diào)。
“放輕松,諸位,”
秦駱舟的聲音響起,帶著點哄小孩睡覺般的隨意,“就當(dāng)……坐了個不太舒服的時光電梯?!?
他甚至還抬手,那個被慢放、模糊、徒勞抓向紙頁的無面教師,像告別老朋友似的隨意揮了揮。
嗡鳴聲變得輕柔而富有韻律。
藍(lán)白光暈亮度溫和地提升。
許書鶴四人,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泡在溫暖的羊水里,意識被輕柔地包裹、抽離,投入一個緩慢旋轉(zhuǎn)的、舒適的漩渦。
江濤回頭瞥了一眼,看到秦駱舟貌似在許書鶴耳邊說了什么……
至于許書鶴,看上去對對方有點無語。
在視野被柔和的藍(lán)白徹底覆蓋前的最后一瞬,許書鶴透過光暈,模糊地看到:
秦駱舟獨自一人,姿態(tài)閑適地站在那狂暴地獄的中心,仿佛站在自家客廳。
他指尖那枚金屬骰子懸浮在身前,散發(fā)著穩(wěn)定而強(qiáng)大的藍(lán)白輝光。
他甚至還有空,對著那肉卵核心豁口處剛剛刺出的、那只覆蓋粘液、指節(jié)扭曲如同枯枝的、細(xì)小的青紫色“手”,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仿佛在評價一件不太成功的藝術(shù)品。
檔案存儲區(qū)深處,那個巨大的金屬圓環(huán)錨點裝置上,猩紅的倒計時瘋狂閃爍,數(shù)字在藍(lán)白光暈的干擾下變得模糊不清。
緊接著——
溫暖、柔和、仿佛陷入最深沉睡眠的黑暗。
意識如同羽毛般輕輕飄蕩。
沒有天旋地轉(zhuǎn),沒有撕裂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次悠長的呼吸。
許書鶴的眼睫輕輕顫動,隨即睜開。
沒有眩暈,沒有嘔吐感。
身下是堅硬卻不再冰冷的觸感。
熟悉的、濃烈的粉筆灰味、舊紙張腐敗的霉味,以及那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如同生銹鐵釘泡在雨水里的腥甜氣息,溫柔地或者說,重新鉆入鼻腔。
他正身處一個極其空曠的操場中央。
頭頂——
是那片永恒的、毫無生氣的、仿佛凝固了的昏黃。
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星辰,只有那種來源不明的、如同從大地腐爛的肺葉中艱難滲出的微弱光線,勉強(qiáng)勾勒出遠(yuǎn)處圍墻外那些扭曲虬結(jié)、如同垂死掙扎手臂的枯樹剪影。
“滋啦——滋——??!”
操場上方的高音喇叭毫無預(yù)兆地炸響……
緊接著,一個沙啞、斷續(xù)、如同砂紙在生銹鐵皮上反復(fù)摩擦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
是那個校長在講話。
聲音戛然而止。
許書鶴慢悠悠地起身,動作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
他環(huán)顧四周。
江濤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臉上帶著“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
李哲甩了甩頭,眼鏡歪在一邊,眼神還有些發(fā)直。
謝楠拍打著身上的灰,小聲嘀咕著“什么破地方”。
而季雪憐……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微微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拂過自己光潔的臉頰和完好無損的手臂。
她的校服干凈整潔,頭發(fā)清爽利落。
感受到許書鶴的目光,她抬起頭,眼神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銳利,但在那清澈的眼底深處,一絲極淡、如同冰層下潛流的驚悸與冰冷一閃而逝。
她極輕微地對許書鶴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來了。
回到了起點回到了廣播響起的那一刻。
帶著完整無損的身體,和……刻骨銘心的記憶。
或者說副本重置?
管他的,不重要……
許書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臂。
皮膚光潔,沒有任何傷痕。被肉芽噬咬的劇痛?仿佛只是午后一個不太愉快的夢境殘留。
但他清晰地記得那粘液的觸感、肉卵的搏動、季雪憐的異化、染血紙頁的微光、檔案室錨點的倒計時……
以及,秦駱舟那在毀滅中心慵懶揮手的身影。
許書鶴回想了一下秦駱舟說的話,似乎在考慮可行性……
……
玩家?guī)е洃浐拖挛绮璋愕摹盎爻腆w驗”歸來。
許書鶴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骨骼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他看向那幾棟在昏黃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壓抑的教學(xué)樓,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帶著點玩味的弧度。
“走吧?!?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和不容置疑的隨意,清晰地傳入身邊每一個同伴的耳中。
“這次……我們溜達(dá)著進(jìn)去?!?/p>
遠(yuǎn)處,行政樓的某個窗口,似乎有白襯衫的影子一閃而過,指尖一點金屬冷光,如同慵懶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