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出神地看著,一個籃球突然偏離了方向,帶著風聲,直直地朝他坐著的位置砸了過來!速度很快!
林漾完全沒反應過來,瞳孔猛地一縮,身體僵硬地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團黑影在眼前急速放大,大腦一片空白,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就在籃球即將砸中他面門的瞬間,一道白色的身影迅疾地沖了過來!是江逾白!他不知何時注意到了這邊的危險,幾乎是憑著本能撲過來攔截。他伸長手臂,手掌用力一撥!
“砰!” 一聲悶響。
籃球被險險地拍開,擦著林漾的耳朵飛了過去,砸在后面的樹干上,又彈開了。
巨大的沖擊力讓江逾白也踉蹌了一下,身體因為慣性差點撞到林漾身上。他及時用手撐住了長椅的靠背,才穩(wěn)住身形。
林漾驚魂未定,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蹦出來。他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江逾白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額發(fā)被汗水打濕了幾縷,貼在額角。他微微喘息著,清冷的眼眸里帶著一絲未散的緊張,正低頭看著他,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他全身,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被砸到。
兩人離得很近,林漾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運動后散發(fā)的熱氣,以及一種干凈、清冽的、混合著汗水的少年氣息撲面而來。時間仿佛凝固了那么一兩秒。
“沒……沒事吧?”一個打球的男生跑過來撿球,有些尷尬地問。
江逾白這才直起身,后退了半步,拉開了一點距離,臉上的表情瞬間又恢復了慣常的平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緊張從未存在過。他看向那個男生,聲音沒什么起伏:“小心點?!?/p>
“對不起對不起!”男生連連道歉,抱著球跑開了。
林漾還僵在長椅上,心跳依然很快,但已經不再是驚嚇,而是另一種陌生的悸動。他看著江逾白線條冷硬的側臉,剛才那短暫的對視和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心,漾開了一圈圈漣漪。他張了張嘴,想說謝謝,喉嚨卻有些發(fā)干,只發(fā)出一個很輕的、帶著點顫抖的音節(jié):“……謝……”
江逾白沒看他,只是隨意地活動了一下剛才用力拍球的手腕,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他轉身,快步走回了球場,重新投入了比賽,仿佛剛才只是順手扶了一把路邊的樹。
林漾坐在原地,看著那個重新在球場上奔跑跳躍的身影,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長椅的邊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明明晃晃。耳朵里似乎還殘留著籃球擦過的風聲和那一聲悶響,但更清晰的是剛才江逾白急促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目光。臉上被籃球帶起的風擦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一點灼熱感。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發(fā)顫的手指,心里亂糟糟的,剛才那一瞬間的悸動和后怕交織在一起,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周圍球場的喧鬧聲似乎都隔了一層,他獨自坐在樹蔭下,像被隔開在一個小小的、安靜的世界里。
體育課結束的哨聲尖銳地響起,林漾才猛地回過神。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往教學樓走,江逾白和幾個男生一起,邊走邊討論著剛才的球賽,神情專注,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
林漾慢吞吞地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看著江逾白挺拔的背影匯入人流,漸漸走遠。他默默跟在人群后面,保持著一段距離。剛才那點微妙的悸動,在對方若無其事的背影里,又慢慢沉淀下去,變成一種更加難以言說的、帶著點酸澀的惆悵。他抿了抿唇,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壓下去,加快了腳步。
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化學實驗課。實驗室里彌漫著各種試劑的味道。林漾被分到和江逾白一組。他看著實驗臺上擺放的燒杯、量筒、滴管,還有一堆標簽看不懂的試劑瓶,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最怕這種需要精確操作的東西。
“開始吧,先配置稀硫酸溶液?!苯獍椎穆曇粼谂赃呿懫?,一如既往的清冷,沒什么情緒。他已經戴好了護目鏡和橡膠手套,動作熟練地拿起量筒和濃硫酸瓶子。
林漾趕緊手忙腳亂地戴上自己的護目鏡和手套,湊過去。他看著江逾白穩(wěn)穩(wěn)地將濃硫酸沿著燒杯壁緩緩注入水中,動作規(guī)范而流暢,仿佛教科書上的演示。林漾也想幫忙,伸手想去拿另一個試劑瓶。
“別動那個?!苯獍最^也沒抬,語氣平淡,“你負責記錄數(shù)據(jù)和觀察現(xiàn)象。這個我來。”他指了一下實驗記錄本。
林漾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有點訕訕地收了回來。他拿起筆和本子,看著江逾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實驗操作。對方專注的側臉在實驗室冷白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清晰,鼻梁挺直,下頜線條收緊。
林漾握著筆,目光卻有些飄忽,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又閃過體育課那個瞬間——江逾白撲過來時帶起的風,撐在他身側的手臂,還有那短暫對視時眼底的情緒……筆尖在記錄本上無意識地戳著,留下一個小小的墨點。
“注意觀察顏色變化?!苯獍椎穆曇粼俅雾懫?,打斷了他的走神。
“???哦!”林漾猛地回神,臉微微發(fā)熱,趕緊低頭看向反應中的溶液,努力集中精神,“嗯……變成藍色了……”
實驗后半段需要用到滴定管。江逾白示范了一次如何操作。輪到林漾嘗試時,他緊張得手心冒汗。他小心翼翼地捏著滴定管的旋塞,眼睛死死盯著刻度線。一滴,兩滴……突然,手一滑!
“滴答!” 一滴過量的試劑直接滴進了錐形瓶里!
“?。 绷盅秃粢宦?,懊惱地看著顏色明顯過深的溶液。
江逾白立刻靠過來查看,眉頭微蹙。他沒有責備,只是冷靜地說:“重做一份標準溶液。這次慢一點,注意力集中?!彼穆曇粢琅f沒什么溫度,但也沒有不耐煩。
“對不起……”林漾小聲道歉,耳朵尖有點紅。他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動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江逾白站在一旁,偶爾會簡潔地提醒一句“快了”或者“穩(wěn)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