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當(dāng)年鬧得……多難看啊……” 姥姥的指尖用力,幾乎要摳破那張薄薄的相紙,“分開的時候,劉耀文他姥爺差點把命都搭進去……躺了大半年,人瘦得脫了形,嘴里還念著……”
姥姥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喉嚨里,但那份刻骨的怨懟和幾十年積壓的委屈,像冰冷的針,清晰地刺了出來:
“這么多年了……把像他的人帶回來……又算什么呢?”
“該走的,終究留不住。不該來的,也別硬擠進來礙眼?!?/p>
堂屋里死一般的寂靜。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灰塵在光柱里瘋狂地舞動。
我看見馬嘉祺遞東西的手僵在半空,他挺直的脊背瞬間繃緊,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弦。
我不知道姥姥給馬嘉祺說了什么,但我卻看到他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異常蒼白,嘴唇抿成一條沒有血色的直線。
他沒有看姥姥,也沒有轉(zhuǎn)頭看我我,只是死死地盯著地上被陽光切割出的一塊光斑,眼里的光一點一點熄滅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難堪和了然。
他慢慢直起身,把手里拿著的舊床單輕輕、輕輕地放回木箱上,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又像是怕碰碎了自己最后一點尊嚴。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默默地轉(zhuǎn)身回了那個暫時屬于他的小房間,輕輕關(guān)上了門。
日子還在繼續(xù),只不過馬嘉祺變得更加沉默,他不在笑了,偶爾有時候只是淺淺的抬一下嘴角,我知道有些事情發(fā)生了便無法挽回,我無能無力,只能盡自己所能的對馬嘉祺更好。
馬嘉祺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好久,天南海北,無所不談,不過大部分都是我一個人的輸出,馬嘉祺只是在那靜靜的聽著,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因為我靠在馬嘉祺懷里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透。我揉著眼睛迷迷糊糊推開他的房門,想叫他一起去買早點。
房間里空蕩蕩的。床鋪疊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都沒有。
桌上干干凈凈,只放著一個小鐵盒,是我之前給他裝零食用的。
我沖過去打開盒子,里面沒有零食,只有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和一顆粉色的水果硬糖——和我之前給他的一模一樣。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字跡清雋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謝你的糖,和這些天的光。劉耀文,很高興認識你,再見!糖確實很甜”
那顆糖,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像一顆凝固的眼淚。
他走了。
馬嘉祺走了,什么都沒帶走,也不是,他帶走了一顆糖,給我留一個,還有一張紙條。
帶著他讀懂的言外之意,帶著那份小心翼翼終于被徹底碾碎的難堪,帶著姥姥那冰冷刺骨的“不該來”和“礙眼”,也帶走了這三個月里,他笨拙遞來的外套、溫?zé)岬慕撬?、夕陽下樹梢上的?cè)影、夜燈下講題時低垂的眼睫……所有那些細微的、卻足以點亮我整個世界的溫暖。
他沒有帶走那顆糖,卻帶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所有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