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神”的降臨會帶來濃霧,是緩慢的、一點(diǎn)點(diǎn)滲透的降臨,與其說是降臨,倒不如說是蟲蛀。
與天外之物的對決,那該是付出了生命的。
驅(qū)散了那層迷霧,我便知曉了它為何降臨,那將成為我與它的決斗。凡人的軀體,不為生命的意志,我不能成功,身為搶占了他人身份的竊賊。那是違背了此世所著規(guī)則,覆滅了那人偉大的懲戒。
或許我,我們,即將再次殞命。
而在那之前,我應(yīng)是知道它如何離去的,它所忠于何人,它,竟為何物。
身陷迷霧,不得脫身,那才是他的悲哀。緩慢地挪移著,他是背負(fù)著三十七人的生命,這樣的重量。家中最是愚鈍的幺子,此時也該學(xué)會如何隱藏身形了。用迷霧裹住自身,用它來束縛自己。
可他為何是個男人?只有如此才能被賦予堅(jiān)強(qiáng)的命令,只有這樣才能擁有躍動的生命。他的性別是被他所忠誠的人定義的,不違背了他的意志,才能夠以如此龐大的身軀漂泊。
緊擁著他的心臟逃亡、漫步,而不是以死尸漂泊在漫漫長夜。
如今我將與他談判,與其說是談判,倒不如說是對峙,他是心中悲切感傷的,哀哀戚戚。他不愿多說,只求能覆滅我們。他是執(zhí)著的,執(zhí)意要?dú)⒌裟侨f千生靈,以求他與其余三十六人得以幸存。
為了延續(xù)他們的生命,便要一個世界就此沉寂。那是不公正的,不能被認(rèn)可的。他是要那兩個分身的命,可卻波及了旁人,他們、我們是絕不該死的。
他是要為了覆滅家鄉(xiāng)的幸存者而害人的。
然而這不能決定他的不罪惡。下來,與我對峙,若要活,那便告訴我,我們罄竹難書的罪惡;叫我、我們的死成為不能推脫的;告訴我,我們的罪惡無以復(fù)加。
若是不能,那便是懦弱與愚蠢。
辜負(fù)了家鄉(xiāng)與親人的,不愿為了所背負(fù)的生命之重壓垮自己,不再為那三十六個生命辯駁。不要叫他們活,那他就要連同那三十六人一并離去,為愚蠢而承載生命的重量。
他并非隱秘于霧中的神明,而是以霧為遮羞布的精神殘疾者。愚蠢,剛愎自用。他就將葬送家鄉(xiāng)的最后證明,毀滅了的家鄉(xiāng),它不將存在于何人的記憶中了。
那就叫他葬身于此,叫這背叛了親情摯愛的叛徒死去。就算是招惹了艾爾斯,也該叫他這么離去的。
本該如此,可我、我們?nèi)糇隽耍潜闶桥c他同流合污,那便是臭味相投者的自相殘殺了。我就要是惡人,先他一步被施以死刑的不可饒恕的惡人,不能是這樣的結(jié)局,因?yàn)樵撍赖乃€活著。
談判不成,對峙,他沒有那個膽量,這是令我苦惱的,不能驅(qū)逐,更不能為此而得罪艾爾斯——艾爾斯,直呼樞亭的名字,不妥,可他不值得尊敬,又叫我如何稱他一句“大人”。
如何?他活,那就無人犧牲了。
他活,如何叫他活下來?莫不是要我去違逆艾爾斯的意志,叫他身負(fù)三十六個生命的重量,去逃亡?他那愚笨的腦袋與遲鈍的身軀恐怕不行,逃不過,更打不過他們,他逃,那我又如何安生?
這種事,還是可以拖延一會的,叫同伴與我商討對策——同伴的意義是予你以幫助,不與你同行、不與你并肩的,那許是不能稱做伙伴。有求于人,至少我們是說那并非見不得人的事。
我如何做?倒不如讓他以失敗告終,艾爾斯也是身旁有人的,總不該如何為難我們。只是其余人可能不會這么想,這種把一切放在運(yùn)氣上的事,交給我這個身負(fù)厄運(yùn)的人更是顯得魯莽。
那就問他們,如何做,請他們幫我,這看起來倒是可行且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