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漫過沈青梧的腳踝,黏稠得像融化的朱砂。她反手將金步搖橫在胸前,簪尖對準太子咽喉,嫁衣下擺早已被染成暗紅。
"沈姑娘非要看透這局死棋?"太子咳出一口血沫,玄色衣袖擦過嘴角,露出腕間青紫的脈絡(luò)。暗鏢在他指間轉(zhuǎn)了個圈,突然射向沈青梧耳側(cè)——鐺!金步搖與暗鏢相撞,濺起的火星照亮了兩人之間的血霧。
沈青梧瞳孔一縮。那鏢頭上沾著的不是毒,是解藥。
血河突然掀起漩渦,無數(shù)瓷片在渦流中碰撞出刺耳聲響。小桃驚叫著抓住沈青梧的腰帶,三人被卷入漩渦中心的黑洞。墜落的瞬間,沈青梧看見太子袖中滑落的半片密約,上面父親的字跡正被血水浸透。
腐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沈青梧撐起身子,指尖觸到墻壁上濕冷的苔蘚。密室四壁嵌滿泛著青光的晶石,每塊晶石表面都刻著密密麻麻的北疆文字。
"原來蝕骨香不是殺器,是契約?"她盯著晶石旁殘缺的密約,聲音比冰還冷。小桃正用簪子挑開她脖頸傷口上的布料,血珠滴在晶石上,竟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
太子靠在墻角喘息,咳出的血里混著香灰:"現(xiàn)在明白為何我說是死局了?"他忽然暴起,染血的手指掐住沈青梧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三年前你父親親手把香囊系在我腰間時,可沒說里面裝著滅門的引線!"
沈青梧屈膝頂向他腹部,嫁衣廣袖翻飛間,三根銀針已抵住他頸側(cè)動脈。兩人鼻尖幾乎相碰,她聞到他呼吸里腐朽的甜香:"殿下袖中暗鏢淬的可是解藥?"針尖刺破皮膚,滲出細小的血珠。
太子的睫毛顫了顫。他突然松開鉗制,從懷中掏出一塊瓷片拍在她掌心——正是喜堂上那塊刻著狼頭紋的碎片,此刻正與墻上密約的缺口嚴絲合縫。
"丙申年冬月廿三..."沈青梧的指尖擦過瓷片邊緣,父親臨終前顫抖的筆跡突然在晶石折射下顯形,"北疆三城換沈家..."后面的字被血污遮蓋,但墻角的晶石突然開始滲出幽藍液體。
血水突然從密室頂部噴涌而下。小桃尖叫著舉起鎏金小盒,盒中狼牙上的"丙申"二字正發(fā)出刺目紅光。沈青梧撲向墻壁想要拓印密約,卻被暴漲的血浪沖得踉蹌后退。太子拽住她腰帶往高處躍去,玄色衣袍被血水腐蝕出無數(shù)破洞。
"青梧..."他在她耳邊喘得像個破風箱,手指卻精準地掰開她攥緊的拳頭,將半片濕透的密約塞進她袖袋,"你爹當年...也是這樣拉著我的..."
遠處傳來規(guī)律的敲擊聲,像是蛇頭杖點在青磚上的回響。沈青梧突然抓住太子正在潰爛的手腕,銀針沾著晶石液體刺入他穴位:"蝕骨香發(fā)作時,這里會先潰爛三日。"針尖劃過他掌心尚未變色的區(qū)域,"現(xiàn)在告訴我,三年前遞香囊的到底是誰?"
太子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抽回手,卻把腰間玉佩扯下來扔給她。玉佩背面沾著干涸的血跡,湊近看竟是半枚指紋——與密約上沈?qū)④娚w印的指痕一模一樣。
血水已經(jīng)漫到腰際。沈青梧突然將金步搖擲向密室頂部,簪尾精準刺入某塊晶石縫隙。藍火轟然炸開,照亮了整面墻的密約全文。她終于看清被血污遮蓋的后半句:"...換沈家三百條人命封口。"
小桃突然拽她衣袖:"娘娘看水里!"血浪中浮起的瓷片正自動拼合成完整狼頭紋,紋路里嵌著的正是父親常用的朱砂。沈青梧喉嚨發(fā)緊,這哪是什么北疆圖騰,分明是沈家暗衛(wèi)的聯(lián)絡(luò)暗號!
蛇頭杖的敲擊聲越來越近。太子突然咳出一大口藍血,整個人往血水里栽去。沈青梧下意識伸手撈他,卻聽見"嗤啦"一聲——他后背的衣料裂開,露出大片潰爛的皮膚上刻著的字:香灰為證。
暗河突然改道,血水裹挾著瓷片沖向未知的黑暗。沈青梧攥緊玉佩和半片密約,在激流中抓住一根突出水面的銅柱。小桃趴在她背上發(fā)抖,而太子的玄色衣袍正在不遠處沉浮。
"沈姑娘!"他在血浪里喊得撕心裂肺,手里舉著塊新浮現(xiàn)的晶石,"香灰是..."
轟隆一聲巨響,密室頂部塌下半邊。沈青梧只來得及看見晶石上閃過"龍椅"二字,就被鋪天蓋地的血浪拍向更深的黑暗。失去意識前,她感覺有人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那掌心溫度,像極了父親教她認毒草時的觸感。
血浪裹挾著三人重重砸在石壁上,沈青梧的后背撞碎了幾塊發(fā)光的晶石。腐臭味突然變成刺鼻的硫磺味,她睜眼看見小桃正拼命摳著石縫——少女的指甲已經(jīng)翻起,血珠順著青苔往下淌。
"娘娘當心!"小桃突然尖叫。沈青梧偏頭,一塊刻著狼眼的瓷片擦著她耳畔飛過,深深扎進石壁。瓷片背面沾著半凝固的藍血,正是太子咳出的那種。
太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攀上高處,玄色衣袍被晶石映得發(fā)綠。他單手抓著凸起的銅釘,另一只手突然扯開衣襟。沈青梧瞳孔驟縮——他心口處嵌著塊晶石,正隨著呼吸滲出藍液。
"香灰是蝕骨香的引子。"他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鐵器,突然掰斷心口的晶石扔下來,"你爹當年親手..."
轟!整面石壁突然坍塌。沈青梧接住晶石的瞬間,看清上面用血刻著"丙申年臘月初七"。這個日期像燒紅的鐵釬捅進太陽穴——正是全家被毒殺的前三日。
血水突然沸騰。小桃拽著她往銅釘上爬,突然腳下一滑。沈青梧反手去抓,卻看見少女腰間不知何時多了個鎏金香囊——正是太子之前系的那種。香囊縫隙里正簌簌漏出香灰,掉進血水就發(fā)出嗤嗤聲。
"誰給你的?"沈青梧聲音發(fā)顫。小桃驚恐搖頭,香囊卻突然自燃,藍火瞬間吞沒了系帶。太子在頭頂厲喝:"跳!"
他們剛躍向?qū)γ媸_,原先站立的銅釘就被血浪熔成銅水。沈青梧袖中的半片密約突然發(fā)燙,掏出來只見被血浸透的地方正浮現(xiàn)新字跡:"...三百條人命換太子..."
蛇頭杖的敲擊聲近在咫尺。石壁裂縫里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縫里全是香灰。沈青梧金步搖脫手飛出,刺中手腕的剎那,她看清那手上戴著父親的扳指。
"爹...?"她嗓子眼涌上鐵銹味??菔滞蝗槐╅L,抓向太子心口殘留的晶石。太子咳著血把晶石按進她掌心,觸感像捏著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晶石里凍著半根銀針——正是沈家暗衛(wèi)專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