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恨我,也要你愛我。恨我三百年前那一劍,愛我如今為你流的血。"
暮色籠罩著圣瑪麗亞教堂,彩窗上斑駁的光影將左航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跪在長椅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頸側(cè)那個十字形胎記——那里總是隱隱作痛,尤其是在夜晚。
"神學(xué)院的學(xué)生這么晚還不回去?"
一個低啞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左航猛地回頭,對上了一雙暗紅色的眼睛。
男人站在彩窗下,月光透過玻璃將他蒼白的皮膚映得近乎透明。他穿著復(fù)古的黑色禮服,領(lǐng)口別著一枚銀質(zhì)玫瑰胸針,黑發(fā)微卷,垂在冷峻的眉眼間。左航的呼吸一滯——那張臉,竟和彩窗上被圣騎士踩在腳下的吸血鬼一模一樣。
"三百年了,"男人緩步走近,皮鞋踩在石板上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的鐘擺,"你還是喜歡在這種地方禱告。"
左航后退一步,后腰抵上了祭壇邊緣。"你是誰?"
"張澤禹。"男人微笑,露出尖銳的犬齒,"或者,你可以叫我'該隱的后裔'——你們教會不都這么稱呼我嗎?"
吸血鬼。這個認(rèn)知讓左航渾身發(fā)冷,但更讓他恐懼的是心底涌上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無數(shù)次見過這雙眼睛,在夢里,在記憶深處,在某個被刻意遺忘的角落。
張澤禹忽然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強(qiáng)迫他抬頭看向彩窗。"認(rèn)得他嗎?"他的聲音帶著冰冷的笑意,"偉大的圣騎士阿爾伯特,用銀劍刺穿我心臟的'英雄'。"
左航的瞳孔驟然收縮。彩窗上的圣騎士金發(fā)藍(lán)眼,面容肅穆——那是他自己的臉。
"不可能......"
"你的胎記,"張澤禹的指尖劃過他的脖頸,激起一陣戰(zhàn)栗,"是當(dāng)年那把劍留下的。每一世,它都會出現(xiàn)在同一個位置。"
左航想掙脫,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張澤禹低頭湊近他的頸動脈,呼吸冰冷:"這一世,我要你嘗嘗被刺穿的滋味。"
劇痛襲來時,左航恍惚看見無數(shù)記憶碎片——
三百年前的月光下,年輕的吸血鬼親王將一名金發(fā)騎士按在古堡的薔薇叢中,獠牙刺入皮膚的瞬間,騎士的手卻撫上了他的后頸;
教堂地下密室,圣騎士阿爾伯特顫抖著將銀劍刺入戀人胸口,淚水砸在吸血鬼逐漸灰敗的臉上;
還有更久遠(yuǎn)的從前,兩個少年在人類世界的邊境相遇,一個掌心能綻放玫瑰,一個血液能讓月光凝固......
"為什么......"左航在眩暈中抓住張澤禹的衣領(lǐng),"我的血......會讓你哭?"
溫?zé)岬囊后w滴在他臉上。張澤禹抬起頭,左航震驚地發(fā)現(xiàn)吸血鬼赤紅的眼中噙著鮮血般的淚。
"因為你的血里有契約。"張澤禹的聲音沙啞,"當(dāng)年你死前,用最后的力量對我們的血脈下了詛咒——我要永遠(yuǎn)記住殺死你的痛苦,每一世找到你,再眼睜睜看著你因我而死。"
他抱起癱軟的左航走向教堂深處,黑袍掃過圣母像悲憫的面容。"但這一世,我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古堡地牢里,左航被鐵鏈鎖在刻滿符文的石床上。張澤禹站在燭火陰影處,手中把玩著一把鑲有藍(lán)寶石的匕首——正是彩窗上圣騎士所持的武器。
"教會沒告訴你真相吧?"他輕笑,"阿爾伯特根本不是為殺我而來。"
隨著匕首劃破掌心,鮮血滴入左航口中,更多記憶洶涌而至——
圣騎士接到任務(wù)時痛苦扭曲的臉;
吸血鬼親吻他染血的指尖說"我等你";
還有最后那場"屠魔"儀式,根本是教會為掩蓋圣騎士與黑暗生物相戀的丑聞而設(shè)計的屠殺......
"現(xiàn)在明白了嗎?"張澤禹捏住他的下巴,"你當(dāng)年是來帶我逃走的。"
左航的眼淚混著血滑落。他想起來了——阿爾伯特那一劍根本不是刺殺,而是試圖斬斷兩人之間的血契。但教會大主教提前在劍上抹了圣水,導(dǎo)致咒語反噬。
"所以這一世,"張澤禹的獠牙輕輕磨蹭他的動脈,"我要你主動把劍刺進(jìn)來。"
左航劇烈掙扎起來:"那你會死!"
"不,"吸血鬼吻去他眼角的淚,"這次劍上會沾你的血。以愛為名的契約,只有愛能解開。"
當(dāng)黎明第一縷光照進(jìn)地牢時,左航握住了匕首。張澤禹抓著他的手將刀尖對準(zhǔn)自己心臟,眼中是三百年來從未變過的溫柔。
"恨我嗎?"他問。
左航想起每一世輪回中錯過的擁抱。
"恨。"
"愛我嗎?"
刀鋒沒入血肉的瞬間,左航吻上他染血的唇:"比恨多一點。"
古堡開始崩塌,陽光透過坍塌的穹頂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張澤禹掌心浮現(xiàn)出一朵血色玫瑰,而左航頸側(cè)的胎記漸漸消失。
遠(yuǎn)處傳來教堂的鐘聲,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