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tp快要死了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只是他始終都不愿意接受。他想不明白,怎么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癌,而那個人又偏偏是他。
家人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出于人道,還在跟他隱瞞——他們告訴Entp只是急性胃炎,過兩天就好了。
可Entp早就聽到了——是刻意去聽的——他還能再活半年。
而現(xiàn)在,距離他的“死期”僅剩兩個月。
Entp斜靠在床頭,病房里循環(huán)播放著他以前寫的歌。
病房里自己一個人也不賴,自由度高。Entp這樣安慰自己。
事實上,他快無聊瘋了。
家里人一開始還對他噓寒問暖,沒過幾日,又全沒了蹤影。
Entp一直明白家里人對他報以巨大的偏見,他們見不慣Entp身上的散勁兒,同樣的,他也不愿被原生家庭所謂的封建“禮教”而束縛。于是從成年以來,往后八年,Entp再未與家里人來往——直到那天Entp胃疼的昏過去,被好心人送進醫(yī)院時,醫(yī)生才在通訊錄里找到了他家屬的聯(lián)系方式。
而現(xiàn)在,Entp又是一個人了。
住院的四個月里,病房里另一張床上的病人來來往往,換了又換。Entp每一次都會和他們寒暄幾句——手機已經看膩了,他實在有些無聊。
對床的人每次的反應也比較固定,不管是誰,他們一定會感嘆的,Entp猜都能猜出來——
“你太年輕了,真可惜啊,怎么就胃癌晚期了?”
是啊,怎么就晚期了?
Entp現(xiàn)在是徹底與他以前的生活脫軌了:大把脫落的頭發(fā),日漸瘦削的身形,手上的留置針,和那些時不時將插在他身上的各種管子。
Entp坐了起來,摸來鏡子,仔細照了照,隨后無聲的放下了鏡子。他還是不太敢去看他現(xiàn)在的模樣。
對床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新病號來了。這讓Entp更加無聊,他甚至開始觀察窗外的景物,一盯就是一個多小時。
“今,9.23,天氣晴,秋分,距11.23剩61天?!?/p>
“原來在窗戶右上角的云一直向西飄走了?!?/p>
“從13:24起至14:26,窗外的那顆銀杏樹共計掉了153片葉子。”
“唉,還沒我頭發(fā)掉的多?!?/p>
“屋里有只蒼蠅,是不是垃圾桶生的…”
“不對”
“不對勁”
“我艸!是倆!抱一起的??!”
“狗日,勞資都這樣了還是躲不過狗糧。”
Entp在手機備忘錄里飛速敲著,像是他在和一位友人聊天。
敲完后,Entp放下手機,又陷入百無聊賴。
他曾極力試圖去忽略他的病情。他常告訴自己他沒病——這種心理暗示是他從網上學的。有人靠這種方法成功抑制了病情的進一步惡化——Entp也要試試。
可每次都不盡人意——身體上的痛楚會一瞬間將他拉回現(xiàn)實——他無法忽視,他無法逃避。
最開始Entp常常傷感甚至落淚,他尚未如此這般無助。
而現(xiàn)在,與其說釋然,倒不如是麻木——他不在乎死活了。
去他媽狗操的世界。
Entp正敲著字,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隨后是醫(yī)生的叮囑。
Entp沒有抬頭,但他聽出來了,與其他病人來時不同,這次來者的身旁,沒有家屬雜亂的交談聲與腳步聲,只是單調的醫(yī)生與病人的對話——這倒讓Entp不適應了。
Entp好奇抬頭看去。
他看清了來者——半長發(fā),金屬框眼鏡,白襯衫,身形單薄,一種熟悉的生人勿擾之感——Entp曾見過的。
……二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