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色終章

調色板上的鮮血如活物般蠕動，瞬間暈染成詭異的暗紅色。齒輪裝置發(fā)出刺耳的轟鳴，七塊調色板同時亮起幽光，在鐘樓廢墟中投射出巨大的星象圖——七顆行星連成一線，天蝎座的毒針直指我的心臟。

"終于完成了..."黑袍人的聲音在崩塌的鐘樓間回蕩。他空白的臉龐突然扭曲變形，五官如熔化的蠟般緩緩重構，最終化作我祖父的面容！

"不...這不可能！"我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齒輪殘骸。

"有什么不可能？"祖父——不，是黑袍人——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十年前你母親破壞儀式時，我的靈魂就已經分裂。一部分寄生在你祖父體內，一部分藏在維爾德的畫作里...而現在，最后一滴血將讓我真正重生！"

調色板上的顏料突然沸騰，化作七條血色鎖鏈向我襲來。我本能地舉起懷表抵擋，金屬碰撞的瞬間，表盤背面迸發(fā)出刺目的紅光。那些鎖鏈在接觸到光芒的剎那化為灰燼，但更多的鎖鏈從齒輪裝置中涌出！

"你的血是鑰匙，也是枷鎖。"祖父的面容在黑袍下扭曲，"看看你周圍，這些齒輪...這些畫...都是維爾德的陷阱！"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整座鐘樓廢墟其實是由無數幅油畫堆砌而成——破碎的畫框裸露在外，畫布上的顏料如同血肉般蠕動。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吸入畫中的客人們正在畫布間爬行，他們的身體逐漸與顏料融合，變成半人半畫的怪物！

"蘇晚！"熟悉的聲音穿透混亂。我抬頭望去，看見那位金絲眼鏡老人——或者說維爾德——站在鐘樓頂端。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崩解，只剩下頭部懸浮在空中，"記住，真正的鏡子不在畫里...而在你心里！"

懷表突然自動彈開，血色光芒形成一道光幕將我籠罩。在光芒中，我看見無數碎片般的記憶：母親在燃燒的畫室里將懷表按進自己胸膛；祖父在雨夜將調色板碎片埋入地下；還有我自己，在工作室里修復那幅會滲血的油畫...

"時間不多了..."維爾德的聲音逐漸微弱，"當七輪血月重疊時，鏡淵之眼將打開..."

齒輪裝置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整個鐘樓開始崩塌。血色鎖鏈從四面八方纏來，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卻聽見懷表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表盤背面的星象圖突然旋轉起來，七顆行星開始逆向轉動！

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懷表中迸發(fā)，所有血色鎖鏈瞬間斷裂。齒輪裝置發(fā)出最后一聲轟鳴，七塊調色板同時炸裂，飛濺的顏料在空中凝結成一幅巨大的星象圖——與懷表背面的圖案完全一致！

黑袍人的身體開始崩解，他發(fā)出非人的尖嘯："不！這不可能！維爾德的詛咒不可能被打破！"

"詛咒從來都不存在。"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轉頭看見母親站在不遠處，她的身體半透明化，但面容安詳，"那只是你逃避死亡的方式，保羅。"

祖父——黑袍人——的身體徹底崩解，化作無數彩色顏料碎片。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恐懼："你...你怎么可能..."

母親微笑著伸出手："因為我選擇了面對真相。"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蘇晚，記住...真正的畫不在鏡子里，而在你心里。"

當最后一絲顏料消散時，鐘樓廢墟突然化為灰燼。七輪血月重疊成一輪滿月，月光灑落的瞬間，所有畫作中的怪物都消失了，被吸入畫中的人們紛紛墜落——包括那位老人、年輕女子，還有...

"母親！"我伸手去接，卻只抓到一把彩色顏料。

灰燼中，那面沒有邊框的鏡子依然矗立。鏡中的倒影不再扭曲，而是真實的我——沒有多余的五官，沒有爬行的黑影。懷表安靜地躺在掌心，表盤背面的星象圖緩緩停止轉動。

遠處傳來晨鐘的聲音。我抬頭望去，朝陽正從地平線升起，第一縷陽光驅散了所有的陰影。美術館的廢墟上，七朵黑色的玫瑰正在悄然綻放——每片花瓣上都閃爍著微弱的星芒。

當我將最后一滴血滴在那朵最大的玫瑰上時，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懷表自動合上，齒輪聲永遠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