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21世紀的校園悲?。禾觳派倌觐櫴叩碾E落
21世紀初的某個985高校里,曾有個名叫顧十七的少年學(xué)霸。彼時他不過十七八歲,明明還是高中生的年紀,卻早已在校園里聲名鵲起——語文詩詞信手拈來,數(shù)學(xué)公式推演如流,英語演講堪比母語者,甚至天文地理的冷知識都能侃侃而談。他最難得的不是智商超群,而是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上課認真聽講時筆尖飛轉(zhuǎn),下課就被同學(xué)們圍著補作業(yè),從不嫌煩。大家都說,這孩子不僅聰明,人品和三觀更是挑不出錯。
那天傍晚,顧十七像往常一樣下課,剛剛教完一個同學(xué)不會的題目。覺得肚子餓了。往食堂走的路上,突然瞥見一個小女孩站在馬路中間。孩子為了撿滾到路中央的皮球,全然沒注意到一輛失控的轎車正疾馳而來。千鈞一發(fā)之際,顧十七甚至沒來得及多想,猛地沖過去將小女孩推開。刺耳的剎車聲混著驚呼劃破空氣,他自己卻被撞得倒飛出去,手里還裝著為同學(xué)們打的草稿。鮮血瞬間染紅了路面。
夕陽正把天空染成一片凄艷的紅,少年倒在血泊里失去了意識。周圍很快圍攏了老師和同學(xué),有人哭喊著打120,有人徒勞地想扶起他。不遠處,小女孩的媽媽目睹了全部過程,瞬間癱軟在地,眼淚決堤般涌出來。救護車呼嘯而至?xí)r,所有人都跟著沖向醫(yī)院,仿佛那急促的笛聲能拽住生命的尾巴。
醫(yī)院搶救室外,擠滿了眼眶通紅的老師和同學(xué)。一位老教師甚至撲通跪在醫(yī)生面前,聲音顫抖:“醫(yī)生,求您救救顧十七!他是個天才??!”小女孩的媽媽也抱著孩子趕來,抓著醫(yī)生的手哽咽:“醫(yī)藥費我全出!他是為了救我女兒啊……求您一定要救活他!”醫(yī)生扶起她,卻重重嘆了口氣,搖搖頭:“同學(xué)傷勢太重……準備通知家屬吧?!?/p>
話音落下的瞬間,走廊里的哭聲驟然爆發(fā)。老師和同學(xué)癱坐在地,小女孩的媽媽抱著孩子渾身發(fā)抖,而搶救室的燈,最終還是熄滅了。那個能隨口說出星辰運轉(zhuǎn)軌跡、能幫同學(xué)解開數(shù)學(xué)難題的少年,終究沒能敵過命運的無常。夜色漸濃,只留下滿室悲慟,和一個關(guān)于天才隕落的、令人心碎的故事。
(第二章)啼嬰驚夢:皇子顧十七的誕生
顧十七感覺自己像被從深海拽回水面,意識剛掙脫混沌,就被一陣輕柔的搖晃驚醒。他猛地睜開眼,視線卻被明黃繡云的帳幔填滿——這不是醫(yī)院的天花板,倒像極了他以前追劇時見過的宮廷布景。正發(fā)懵時,一個梳著雙環(huán)髻、穿碧色宮裝的宮女正抱著他,那衣袂上的纏枝蓮紋繡得精致,活脫脫從畫里走出來的人。
“陛……陛下!小皇子醒了!”宮女的聲音帶著怯意,對著旁邊穿玄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福身。
男子面容威嚴,龍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光,他朝宮女招招手:“抱過來給朕瞧瞧?!?/p>
顧十七被遞到男子懷里時,聞到一股沉檀香。那人低頭看他,眼角笑出皺紋:“好,好!皇后又為朕添了個皇子,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是誰?我在哪?我不是被車撞了嗎?”無數(shù)疑問在顧十七腦子里炸開,可他一開口,只有“咿咿呀呀”的嬰兒啼哭聲漏出來。他急得想踢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短得像藕節(jié),只能被人輕松托在掌心。
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穿錦袍的少年跑進來,對著皇帝拱手:“兒臣參見父皇!聽說母后生了小弟弟,我來看看他?!鄙倌隃惖筋櫴呙媲?,眼睛亮晶晶的,“小家伙真可愛!父皇,母后讓您給弟弟取名字呢?!?/p>
皇帝捋著胡須想了想,忽然笑道:“今日恰逢七月十七日,正是你母后的生成。不如就叫‘顧十七’?”
“顧十七……”周圍的宮女太監(jiān)立刻齊聲叫好,“陛下賜名真是吉祥!”
聽到這個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名字,顧十七徹底呆住了。他圓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父皇”和“太子哥哥”,又掃過雕梁畫棟的宮殿——原來這里是“秦國”,而他竟然成了剛出生的皇子?他記得前世秦國只有一位太子,如今加上自己,這個國泰民安的王朝竟只有兩位皇子。
“你看他眼睛瞪得多圓,定是喜歡這個名字?!被实坌χ核?,顧十七卻在心里哀嚎:喜歡個啥呀!他明明記得自己躺在血泊里,怎么一睜眼就成了襁褓里的嬰兒?難道真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他穿越了?
夜風(fēng)從窗欞吹進來,帶著宮廷特有的熏香。顧十七被宮女抱回搖籃時,還在發(fā)懵——這離奇的新生,到底是命運的補償,還是另一場未知的冒險?他晃了晃藕節(jié)般的小手,只能用一聲響亮的啼哭,回應(yīng)這光怪陸離的開局。
(第三章 秦趙殊途:十七年光陰與一場踏青之議
十七年光陰流轉(zhuǎn),秦國宮墻內(nèi),那個曾在襁褓中啼哭的顧十七已長成挺拔少年。當(dāng)年的太子顧恒在先帝駕崩后即位,彼時顧十七年僅十六歲。新皇登基一年間,朝政漸穩(wěn),他與孫皇后的十歲兒子顧城被立為太子。顧十七作為皇帝親弟,比顧城大六歲,被小太子甜甜地喚作“皇叔”。猶記先帝臨終前緊握顧恒的手叮囑:“你這弟弟年紀尚輕,日后定要多加照拂?!鳖櫤愫瑴I應(yīng)下,這些年對顧十七確是關(guān)懷備至,秦國在他治下依舊國泰民安,與鄰國從無紛爭。
而千里之外的趙國,卻是另一番景象。趙國自建國以來,君主姓趙,與秦國素?zé)o往來,兩國百姓乃至朝臣都不知彼此存在。趙國皇宮內(nèi)皇子公主眾多,十七年來,他們的生活被繁瑣的禮儀填滿——不是在向長輩行禮,就是在去往行禮的路上,日子過得百無聊賴。
這日,趙文帝臨朝,聽著殿內(nèi)臣子們例行奏報,目光卻落在手中一枚羊脂玉玉佩上,忽然心念一動。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朗聲道:“傳旨:朕明日攜皇后、皇子公主們前往城外踏青!”
此言一出,朝堂瞬間炸開了鍋。有的臣子面露難色,擔(dān)憂朝政荒廢;有的則眼冒金光,期盼著難得的宮外之游。兩派意見不合,竟在殿內(nèi)爭執(zhí)起來。趙文帝見狀怒喝一聲:“都住口!”他頓了頓,語氣放緩:“明日巳時,想同往的臣子可攜家眷隨駕,即刻準備?!?/p>
暮色漸沉?xí)r,趙國宮人們已開始忙碌地收拾踏青用度,車馬儀仗在宮門外悄然集結(jié)。無人知曉,這場看似尋常的踏青之議,會否成為打破兩國百年隔閡的引線?
(第四章)桃林偶遇:秦趙雙生的命運交集
趙國的踏青隊伍在官道上行了半日,姜皇后掀開車簾時,只見窗外的地貌漸生異狀——土色偏黃,植被與趙國的蒼松翠柏截然不同。她心頭一緊:“陛下,這土地瞧著不似趙國,莫不是走錯了?”趙文帝卻笑而不語,揚鞭指向遠處一片粉霞似的林子:“目的地就在前方?!?/p>
車馬停在桃花林前時,眾人皆被眼前景象驚?。呵е晏覙溟_得如云似霞,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姜皇后牽著趙文帝的手踏入桃林,皇子公主們嬉笑著追逐落英,大臣家眷們則忙著采摘花枝。誰也沒注意到,這片絢爛桃林的界碑后,正立著“秦國屬地”的石刻。
與此同時,秦國皇宮內(nèi),皇帝顧恒看著奏折直皺眉——他那寶貝弟弟顧十七又在屋里“修仙”了。這少年從幼時起便偏愛清靜,如今十七歲更是整日泡在請 殿,不是抱著書卷昏睡,就是撫琴時拿書蓋臉打盹。顧恒生怕他悶出病,派護衛(wèi)張大虎去傳旨:“帶小皇子去城外桃花林走走,不許賴著不動!”
張大虎推開請殿門時,果然見一抹白衣蜷在琴案邊,長發(fā)垂落腰間,臉上還蓋著本《天文志》,正睡得沉。他連喊數(shù)聲“小皇子”都沒反應(yīng),只得使個眼色,張大虎說小皇子鼠下得罪了。說著就讓太監(jiān)合力將顧十七架起來。少年迷迷糊糊被背上馬車時,還嘟囔著:“別吵……星圖還沒畫完……”
兩隊人馬,一東一西,在桃花林深處漸行漸近。
(第五章)桃林驚夢:白衣少年的陌路指引
張大虎將顧十七往桃樹下一放便匆匆復(fù)命去了,少年酣睡中被一陣笑語驚醒。睜開眼時,只見一男一女立于面前——中年男子著玄色王袍,婦人鳳釵華服,正驚疑地打量著他。顧十七嚇得扶樹站起,踉蹌后退時,腰間玉佩叮咚作響,惹得趙文帝厲聲發(fā)問:“你是何人?”
這聲喝問驚得顧十七轉(zhuǎn)身就跑,白衣翻飛間竟跑出幾分仙氣。跑出半里地,他忽然頓住:“對呀小生也是練過拳腳的,怕什么?”折返時,走回道趙文帶和皇后面前。他在樹下?lián)斓綇埓蠡⒘舻募垪l,看完后默默揉成團丟開,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圈,臉上雖云淡風(fēng)輕,心里卻把皇兄罵了千百遍。
趙文帝夫婦見他不理不睬,只當(dāng)是山野書生。姜皇后柔聲上前:“公子,我們是來踏青的,不知此處是何地?”顧十七抬眼瞥了瞥天色:“快黑了,不回家難不成要跟小生走?”姜皇后順勢求助,他便指向不遠處的趙國隊伍:“那些人是你的同伴吧?”
顧十七抬頭望了眼星宿,瞬間辨明方向,竟領(lǐng)著趙文帝一行人穿過暮色中的街巷?;首庸鱾兒闷娴卮蛄恐?,他卻始終沉默。行至一家客棧前,他忽然停下行禮:“此處可歇腳,小生告辭。”未等眾人反應(yīng),白衣已消失在街角。
趙文帝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手中玉佩又輕輕發(fā)燙。姜皇后喃喃道:“這少年竟能辨清方向,怕是不凡……”此時客棧掌柜迎出,見趙文帝的服飾驚得跪地:“貴客可是從趙國來?此處已是秦國都城邊界了!”
桃林相遇的謎團尚未解開,兩國的界限卻在暮色中驟然清晰。顧十七回到秦宮時,顧恒正對著地圖皺眉——今日探馬回報,邊界桃林出現(xiàn)異國王隊。恰在此時,顧十七推門而入,發(fā)間還沾著桃花瓣:“皇兄,今日遇見群穿怪衣服的人,說什么‘趙國’……”
顧恒手中朱筆猛地折斷,地圖上“秦”“趙”兩國的邊界線,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這場陰差陽錯的引路,究竟是命運的玩笑,還是百年隔絕的終局序章?而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又是否知道自己剛剛推開了兩國塵封十七年的大門。
(第六章)燭影論邊界:兄弟對酌話驚瀾
顧恒聽完弟弟的話,猛地站起身扶住顧十七的肩膀,聲音發(fā)緊:“十七弟,你沒事吧?沒傷著吧?快讓皇兄看看。”顧十七掙開他的手,撇撇嘴道:“我能有什么事?要不是你讓張大虎把我丟桃林里,我早該回了?!?/p>
顧恒嘆了口氣,指尖揉了揉弟弟發(fā)頂:“皇兄知道你在鬧脾氣,可總悶在宮里要悶壞的。誰知……”他忽然打住話頭,見顧十七眼神發(fā)亮,忙笑道:“。對了,你說把人引到鳳來客棧?我這就派張大虎去查查。”
顧十七狡黠地眨眨眼:“那伙人穿得稀奇,說話也拽得很?!鳖櫤愎瘟讼滤谋羌猓骸澳阊剑媸莻€小狐貍?!彪S即揚聲喚道:“張大虎!去鳳來客棧探清那隊人的底細,速回!”待侍衛(wèi)領(lǐng)命退下,他又攬過弟弟肩頭,“想必餓壞了,御膳房燉了銀耳羹,陪皇兄喝幾杯?”
“好??!”顧十七爽快應(yīng)下,跟著兄長走到桌前。顧恒斟滿兩杯桂花釀,兄弟二人碰杯時酒液輕晃。顧十七忽然瞥見兄長眉間隱憂,嚼著水晶肴肉含糊道:“對了皇兄,皇嫂和小辰兒呢?”
“天色晚了,讓他們先回寢殿了?!鳖櫤氵攘丝诰疲抗饴湎驂ι系慕驁D。顧十七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忽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皇兄你別瞎琢磨了!先帝建國百年無戰(zhàn)事,能出什么岔子?把心揣回肚子里吧!”說罷抹了把嘴就往門口走。
顧恒望著弟弟的背影,撓頭喃喃:“百年無戰(zhàn)亂……怕是連兵器都生銹了吧?”旁邊的太監(jiān)總管小豆子低聲附和:“陛下,小殿下說得在理,許是咱們多慮了?!鳖櫤愫鋈慌陌付穑Φ冕屓唬骸皩?!十七弟說得對!再這么杞人憂天,倒真成了井底之蛙了!”他揮揮手,“不琢磨了,擺駕歇息!”燭火搖曳中,地圖上秦趙邊界的朱砂線,在夜色里靜靜泛著微光。
(第七章)客舍疑云:帝王枕畔驚國名
.趙文帝與姜皇后哄著皇子公主睡下,殿內(nèi)燭火映著二人愁容。姜皇后輕聲道:“陛下,那少年究竟引我們到了何處?”話音未落,店小二端著茶盤推門而入:“夜深了,諸位貴客早些歇息吧。”
姜皇后拉住店小二,柔聲道:“小哥,我們是出門探親的,不慎迷了路。方才那位領(lǐng)我們來的公子說此處是……”她頓了頓,“你且告知,這里究竟是何國度?”店小二愣了愣,隨即拱手道:“貴客說笑了,此處乃秦國都城邊界,您說的那位白衣公子將諸位領(lǐng)到小店門口便走了。”
“秦國?”趙文帝猛地坐起,龍袍下擺掃落案上茶盞,“天下唯有趙國,何來秦國之說!”姜皇后按住他的手臂:“陛下息怒,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明日再查探清楚?!壁w文帝喘著粗氣點頭,待店小二退下,二人和衣躺在床上,殿外更鼓敲過三更,仍無睡意。
店小二走到后院,見同伴們圍坐著吃宵夜,撇嘴嘀咕:“前頭那桌客人真奇怪,竟說天下只有趙國。我報了秦國名號,那男的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年長的伙計笑道:“許是從哪個山溝里出來的,連國號都分不清?!北娙撕逍ζ饋恚腥斯愤B天:“快睡吧,明早還得給秦國商隊備貨呢?!?/p>
月涼如水,客舍二樓的窗欞里,趙文帝攥著袖中發(fā)燙的玉佩,喃喃自語:“秦國……怎會有秦國……”姜皇后輕輕拍著他的背,目光望向窗外沉沉夜色——桃林相遇的白衣少年、少年腰間相似的玉佩、店小二口中的“秦國”,這一切如同散落的棋子,在暗夜里隱隱勾勒出一幅顛覆認知的圖景。而他們尚不知曉,這場誤入他國的驚魂夜,正悄然撬動著百年隔絕的王朝根基。
(第八章)茶肆聽風(fēng):白衣帝王探塵囂
顧恒是被張大虎叫醒的。昨夜鳳來客棧的密報攤在龍案上,他越看越氣,忽而又拍著桌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穿好常服時,他問小豆子:“今日沒要緊差事吧?”小豆子躬身道:“回陛下,御書房的折子已批完,午后才有藩王覲見。”顧恒撫掌道:“正好!備馬,朕要帶十七弟去民間茶坊聽聽趣聞?!?/p>
張大虎面露難色:“陛下,小殿下怕是還睡著……”顧恒擺擺手,徑直去了顧十七的寢殿。推開雕花木門,只見自家弟弟裹著白狐裘,像團雪團子似的蜷在床上打鼾。他故意用鴨嗓子模仿說書人腔調(diào):“諸位看官,且聽那白衣少年桃林奇遇——”顧十七猛地睜眼,見是兄長,揉著睡眼嘟囔:“大清早的鬧什么?”
“十七弟,陪皇兄去民間體察民情如何?”顧恒挑眉。顧十七嘴上說“不去”,卻已翻身坐起,讓內(nèi)侍取來那件層疊如芙蓉花海的白綢長袍。顧恒盯著他這身仙氣飄飄的行頭,眼紅了:“你還有沒有別的衣裳?
“有啊,”顧十七眨眼,“皇兄想扮成何種模樣?”顧恒指了指他的白衣:“就學(xué)你這般書生打扮?!鳖櫴呱舷麓蛄克骸氨菹逻@氣派,怕是扮不成窮書生。”顧恒佯怒:“少打趣!”最終還是依了弟弟的主意,散開束發(fā)玉帶,換上同款白綢長衫。兩名侍衛(wèi)則扮作書童,身著灰布短褂、頭戴青布發(fā)巾,跟在兩位“白衣書生”身后。
四人策馬來到城南“聽風(fēng)茶社”。顧恒與顧十七揀了臨窗的八仙桌坐下,書童垂手立在身后。茶社里的說書人正拍著醒木講古,茶客們嗑著瓜子談笑,碗碟碰撞聲混著南腔北調(diào),倒比宮里的絲竹樂更顯鮮活。顧恒望著弟弟指尖輕叩桌面,聽著鄰桌商旅議論“秦國邊界新開通的商道”,忽然覺得這襲白衣裹著的,不止是龍袍下的真身,更是窺破塵囂的一道縫隙——而這市井間的煙火氣,或許藏著比奏折更真切的江山圖景。
(第九章 )秦邊市坊奇遇
晨光透過客棧雕花窗欞,在趙國眾人的餐桌上灑下斑駁光影。趙文帝與姜皇后正細心地給皇子公主們喂著早飯,金黃的小米粥冒著騰騰熱氣,酥香的千層餅擺了滿桌。大臣們圍坐一旁,低聲議論著昨夜聽聞的“秦國”奇事,筷子攪動粥碗的聲響與交談聲混在一起。
十七歲的趙國太子趙文天放下青瓷碗,目光明亮如星,向趙文帝拱手行禮:“父皇,兒臣想帶月妹妹出去,到市集上逛逛,天黑前必定歸來?!彼碜送Π?,玄色錦袍上暗繡著云紋,舉手投足間已有儲君風(fēng)范。
“萬萬不可!”一位白須老臣猛地站起,胡須因激動而微微顫動,“太子殿下,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外面境況如何,萬一遭遇危險……”其他大臣與將軍也紛紛附和,有人提議派自家子弟隨行護駕。
趙文天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再次懇切望向上坐上的父皇。姜皇后見狀,輕輕挽住趙文帝手臂,柔聲道:“陛下,孩子們難得出宮游玩,就讓他們?nèi)グ??!彼騼号哪抗鉂M是慈愛,“月兒和文天懂事,定會小心?!?/p>
趙文帝沉思片刻,最終點頭:“去吧,但切記,若遇危險立刻返回,朕與皇后在此等候?!痹捯粑绰?,趙文天已興奮地拉起趙月公主的手,身后的侍衛(wèi)李詩急忙跟上。三人像掙脫牢籠的鳥兒,快步跑出客棧,生怕父皇反悔。
市集上,便喧騰起來。糖畫攤前孩童擠作一團,眼巴巴望著老師傅勾出金絲般的圖案;肉鋪里砍刀起落咚咚響,大嫂討價還價聲格外響亮;炸油條的油鍋滋滋冒香氣,面胚在沸油中翻滾。雜耍銅鑼一敲,漢子絕活引得叫好聲此起彼伏,煙火氣在喧鬧中升騰。趙月公主一襲鵝黃襦裙,發(fā)間步搖輕晃,突然停在一個插滿糖葫蘆的草靶前,眼眸亮晶晶地拽住兄長衣袖:“皇兄,我想吃那個!”霜的香氣撲面而來。
趙文天望著晶瑩剔透、裹著糖衣的紅果串,有些發(fā)怔——在趙國從未見過此物。他上前拱手,氣度不凡:“老板,這物什如何賣?”
“兩文錢一串糖葫蘆!”小販咧嘴笑道,露出兩顆豁牙。趙文天摸出腰間錢袋,倒出僅有的四文銅錢。想到妹妹與李詩也想吃,他試探道:“我給四文錢,換三串可否?”
小販皺起眉頭,不耐煩地擺擺手:“客官莫要打趣!兩文一串童叟無欺,您若執(zhí)意要三串……”他瞥見趙月腕間的銀鐲,眼中閃過精光,“除非拿這銀鐲抵錢,否則莫要擋了我生意!”
(第十章)糖葫蘆牽奇緣
爭執(zhí)聲在市集上空盤旋時,兩道白衣飄飄身影自人群中徐徐走來。晨陽為他們的衣袂鍍上金邊,談笑間自帶的從容氣度,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趙文天抬眼一瞧,呼吸驟然一滯——為首那位少年,可不正是昨夜在桃林引路的神秘公子!
“顧十七!”顧恒笑著輕點弟弟肩頭,“瞧這熱鬧勁兒,莫不是又撞上趣事?”兩人行至糖葫蘆攤前,顧十七先是目光在趙文天、趙月與李詩臉上流轉(zhuǎn),片刻后恍然想起這便是昨日那隊異國人。
他唇角微揚,從腰間錢袋倒出十文銅錢,清脆聲響驚住了爭執(zhí)中的眾人:“老板,來五串?!毙∝溡娚馍祥T,立刻眉開眼笑,麻利地從草靶上取下糖葫蘆。顧十七接過兩串,遞一串給顧恒:“哥,嘗嘗這酸甜滋味,可比御膳房點心有趣?!?/p>
“公子,還有三串……”小販望著剩余糖葫蘆提醒道。顧十七擺擺手,笑意盈盈轉(zhuǎn)向趙文天:“方才老遠便聽見吵鬧,既是有緣,這幾串便請幾位吃了?!闭f罷,將糖葫蘆遞到三人面前。
趙文天接過糖葫蘆,心中滿是感激,拱手道:“公子仗義!昨日承蒙引路,家父母與諸位長輩還未道謝。若不嫌棄,還請移駕客棧,也好讓我們略表心意?!?/p>
顧十七看向顧恒,眼中帶著詢問。顧恒思索片刻,想到午后才要接見藩王,頷首應(yīng)允。兩人隨著趙文天一行往鳳來客棧走去,沿途百姓竊竊私語。
“那位白衣公子好生面善……”
“莫不是陛下微服?”
“休得胡言!若能見陛下一面,那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議論聲飄進趙月耳中,她好奇地折返,拉住一位老漢追問:“你們說陛下?此地還有兩位陛下不成?”這話驚得眾人臉色驟變,紛紛低頭避讓。趙文天與李詩臉色大變,急忙上前拽住趙月:“莫要多言!”三人匆忙跟上隊伍,只留下身后百姓面面相覷,不知這群異國人究竟什么來歷。
(第十一章)客棧逢故人
鳳來客棧內(nèi)熱氣蒸騰,人聲如沸。大堂里擠滿了南來北往的商旅過客,蒸騰的菜香混著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將一方天地攪得熱鬧非凡。趙文帝攜著一眾大臣家眷圍坐在角落,壓低聲音叮囑:"從今日起,務(wù)必隱去身份。你們喚我'老爺',皇后為'夫人'。文地、月花,私下里便稱我們爹娘。"
眾人紛紛躬身行禮:"是,老爺!夫人!"皇后亦溫婉頷首:"妾身記下了。"趙文帝又轉(zhuǎn)向隨行侍衛(wèi):"對外只說你們是護院仆從,切不可露了破綻。"話音剛落,客棧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晨光裹挾著清甜果香涌入。
趙文天、趙月與李詩舉著糖葫蘆蹦跳而入,趙月清脆的嗓音劃破喧鬧:"爹!娘親!我們回來啦!"趙夫人嗔怪道:"不過半個時辰,怎就折返了?"趙文天急忙打斷,眼睛亮晶晶地指向門口:"娘親快看!我把恩人帶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兩位白衣公子負手而立,身后跟著伶俐的書童。晨光勾勒出他們?nèi)缬竦妮喞?,顧十七眉眼含笑,而顧恒身姿挺拔,氣度不凡。趙文帝瞳孔驟縮——正是昨夜桃林中那位指路恩人!若不是他,眾人恐要在寒風(fēng)中受凍。
"恩人請上座!"趙文帝快步上前,抬手示意小二添酒加菜,"小兒粗莽,還望海涵。"顧恒溫文爾雅地回禮:"趙老爺客氣了。"一旁的顧十七卻始終沉默,目光淡淡掃過眾人。顧恒見狀,忙解釋:"舍弟生性寡言,還望諸位莫怪。"
趙夫人笑意盈盈地布菜:"公子沉穩(wěn)內(nèi)斂,倒顯得我們這些人聒噪了。"宴席間,大臣們爭相與顧恒攀談,唯有李詩偷偷打量著顧十七。冷不丁對上那雙清冷的眼眸,嚇得手中糕點險些掉落。
顧十七忽然開口,聲如碎玉:"小將軍看夠了?"李詩漲紅著臉慌亂低頭。這時,顧十七轉(zhuǎn)向兄長:"哥,午后的事..."顧恒心領(lǐng)神會,起身拱手:"叨擾多時,就此別過。"說罷,帶著顧十七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滿座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對神秘公子究竟是何來歷。
(第十二章)疑云暗涌探身世
顧氏兄弟離去后,李詩望著空蕩蕩的門檻,心中疑惑難消,轉(zhuǎn)頭追問:"老爺、夫人,你們當(dāng)真不知那兩位公子的來歷?"趙文帝與皇后對視一眼,皆是搖頭。李詩又望向隨行大臣,滿堂人皆露出茫然之色,有老臣苦笑道:"連陛下都不知曉,我等又如何能知?"
此時店小二前來收拾殘羹,一位大臣夫人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小二哥,方才離去的白衣公子,你可認得?"店小二不耐煩地瞥向門外已化作小點的身影:"客官,來店里吃飯的書生多了去了,我哪能個個記得?您幾位還要添菜嗎?不添我可要收桌了。"
趙文帝揮揮手示意撤席,待眾人散去,他端著空碗往廚房走去,低聲嘀咕:"這兩人著實蹊蹺,引得滿桌人追問。"廚房里的伙計們聞言哄笑:"八成是從窮鄉(xiāng)僻壤來的,見個白面書生都稀罕得很!"另一個伙計擠眉弄眼:"依我看,沒準連糖葫蘆都沒見過,才這般大驚小怪!"
另一邊,酒足飯飽的趙文天、趙月等幾位皇子公主向長輩們告退,回房小憩。大臣家眷們聚在一起玩牌說笑,唯有趙文帝與皇后獨坐角落,四目相對時皆是一片寂寥?;屎舐氏却蚱瞥聊?老爺,不如出去走走?"趙文帝握住她的手,頷首應(yīng)允,只喚上兩名貼身侍衛(wèi),并肩步出客棧。
春日的陽光溫柔灑落,街道上叫賣聲此起彼伏。兩人漫步在青石巷陌,看似悠閑的步伐下,卻藏著難以言說的心事——那兩位神秘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為何周身縈繞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貴氣?這些疑問如同細密的蛛網(wǎng),將他們的心緒層層纏繞。
(第十三章)市井驚現(xiàn)皇室秘辛
春日的暖陽傾灑在秦都街巷,趙文帝與姜皇后十指相扣漫步集市。身后兩名侍衛(wèi)如影隨形,將這對璧人的身影籠在一片安寧之中。姜皇后望著街邊嬉笑的孩童與吆喝的商販,輕聲感嘆:"老爺,秦國當(dāng)真一派安居樂業(yè)之景,與趙國倒是不相上下。"
趙文帝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攤販們笑意盈盈的面容:"是啊,秦人說話溫聲細語,倒與趙國百姓的爽朗大不相同。"姜皇后眼眸一亮,裙擺掃過青石板:"既已到此,不如多留些時日,細細領(lǐng)略這異國風(fēng)光?"話音未落,兩人已默契地在繡坊、茶鋪駐足,將精巧的香囊與香茗收入囊中。
申時的日頭漸漸西斜,姜皇后忽然攥緊趙文帝的手,指尖微微發(fā)顫:"老爺,快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襲熟悉的白衣立于城門之下。顧十七身姿如松,素白衣袂被風(fēng)吹起,宛如月下綻放的梨花。
只見一名身著秦國官服的中年男子疾步而來,面上帶著恭敬笑意:"小殿下讓您久等了!"他的聲音混在嘈雜的人聲里,趙文帝夫婦即便靠近,也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語。顧十七神色淡漠,冷冷吐出一句:"走吧,皇兄在等。"說罷轉(zhuǎn)身,玄色長靴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聲響。
那大臣慌忙跟上,口中連連致歉:"是臣失職!還望殿下恕罪!"而顧十七始終一言不發(fā),墨色長發(fā)隨著步伐輕揚,周身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趙文帝與姜皇后對視一眼,心中皆是驚濤駭浪——原來那神秘公子竟是秦國皇室中人?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讓他們對接下來的行程,生出了更多的揣測與不安。
(第十四章)隔墻聞秘
秦都街巷間,趙文帝與姜皇后交換了個眼色,眼底皆是按捺不住的好奇。四人屏氣凝神,裝作閑逛的模樣,悄悄綴在顧十七與秦臣身后。隨著距離拉近,前方二人的對話漸漸清晰可聞。
身著紫袍的秦臣仍在絮絮叨叨地匯報政務(wù),顧十七卻始終冷著臉,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許是說得太過投入,那大臣一時不察,腳下"啪嗒"踩中塊金黃的香蕉皮,整個人向前撲去。
"啊!"驚呼聲響徹長街。姜皇后下意識抬手掩唇,身子卻因忍笑而微微發(fā)顫。趙文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在耳畔低聲提醒:"當(dāng)心!"
千鈞一發(fā)之際,顧十七旋身回頭,修長的手指如鷹爪般揪住大臣的衣領(lǐng)。他輕描淡寫地一拽,便將人穩(wěn)穩(wěn)拉回。"偌大年紀,走路也不看路?"少年聲音清冷如冰,松開手便繼續(xù)往前,"愣著作甚?還不快跟上。"
那大臣漲紅著臉應(yīng)了聲"是",忽又想起什么,猛地折返。他狠狠踢開罪魁禍首的香蕉皮,又對著墻角碎碎念地咒罵了幾句,才小跑著追上去。
見此鬧劇,姜皇后實在憋不住,肩頭劇烈抖動起來。趙文帝無奈地將她半攬入懷,掌心牢牢捂住她的嘴,溫?zé)岬暮粑鼟哌^耳畔:"莫要露餡。"
待兩人走遠些,大臣終于按捺不住,小跑到顧十七身側(cè):"小殿下,陛下急召所為何事?還請明示。"顧十七腳步一頓,鳳目斜睨,見對方仍不死心,只得勾了勾手指。大臣連忙附身湊近,卻聽少年壓低聲音道:"皇兄命你即刻去安排藩王住所,務(wù)必安置妥當(dāng)。"言罷便甩袖離去,獨留大臣呆立原地,半晌才慌忙朝著皇宮方向奔去。
(第十五章)歸棧驚問與宮闈夜敘
暮色如墨,漸漸浸透了秦都的街巷。趙文帝緊緊摟著笑到脫力的姜皇后,她發(fā)間的珠釵隨著喘息輕輕晃動,耳畔碎發(fā)被汗水黏在泛紅的臉頰上。待姜皇后終于緩過氣,兩人直起身子時,方才追蹤的那抹白衣早已消失在拐角處忽明忽暗的燈籠光影里。寒風(fēng)卷著幾片殘花掠過青石板,趙文帝無奈地嘆了口氣,牽起妻子冰涼的手,朝著鳳來客棧的方向走去。
遠遠望去,客棧大門被數(shù)十盞紅燈籠照得如同白晝,光暈下黑壓壓的人群擠作一團?;首庸鱾凊谥_尖張望,幾個年幼的小皇子裹著狐裘,凍得通紅的鼻尖在燈籠光下閃閃發(fā)亮;大臣們交頭接耳,手中的折扇早已收起來揣進袖中;家眷們圍在后排,時不時踮腳朝巷口張望,裙擺被寒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
“老爺夫人!您二位可算回來了!”為首的老臣舉著燈籠迎上來,花白的胡須在寒風(fēng)中不住顫動,手中燈籠里的燭火也跟著搖晃,“晚膳都溫了三回,從晌午等到掌燈,我等在客棧、茶樓尋了個遍!”說著,眼眶竟微微泛紅。
“是啊是??!”一個裹著貂裘的小皇子擠到前排,圓圓的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皇姐非說你們被桃林里的花妖拐走了!”惹得周圍人哭笑不得。
姜皇后強忍著笑意,上前握住老臣的手:“讓諸位費心了,不過是在市集多逛了些時候,忘了時辰?!壁w文帝也連連致歉,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關(guān)切聲中,終于被簇擁著進了客棧。門簾掀起的剎那,暖意裹挾著飯菜香撲面而來,卻不知這一夜,還有更多未知在暗處翻涌。
與此同時,秦國皇宮內(nèi)卻是另一番光景。鎏金暖爐燒得正旺,裊裊青煙在宮燈下盤旋,將整個大殿烘得暖意融融。藩王顧十八帶著妻兒行完禮,發(fā)梢還凝著趕路時的霜花。顧恒放下手中燙酒的銀壺,壺嘴蒸騰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連夜趕路來京城,不怕路上遭罪?”
“想太子皇兄和您還有十七皇叔想得緊,這點路算什么!”顧十八搓著凍僵的手,哈出的白氣在眼前彌漫。他側(cè)身將躲在妻子身后的顧寧拉出來,“這小子天天纏著我,說沒見過十七叔公的星象儀,非要跟著來開開眼?!?/p>
顧寧怯生生地抬起頭,清澈的眼睛在燭光下亮晶晶的。顧恒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明日帶你去十七叔公那,他屋里的星圖繪本夠你看上半日?!?/p>
顧十八眼睛一亮,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道:“陛下,方才路過御花園,聽見宮人說西市夜市開了燈謎會,還有西域來的雜耍班子!您就陪我走走?”
“胡鬧!”顧恒將酒盞重重擱在案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后半夜還要批軍報,邊境的折子堆得比你兒子還高!”見顧十八耷拉著腦袋,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又放緩語氣,“明日讓十七陪你去,他猜燈謎還沒輸過,上次把禮部侍郎的彩頭全贏走了?!?/p>
“十七叔公肯去?”顧十八的眼睛瞬間被燭火點亮,蹭地站起身,“他這會兒還沒睡吧?我這就去請他!”
“省省吧?!鳖櫤阒噶酥复巴鉂獬砣缒囊股?,“子時前他準在觀星臺畫星圖,你去了連門都叫不開,只能站在冷風(fēng)里數(shù)星星?!彼惺謫緛硇√O(jiān),“小豆子,帶十八王爺一家去客房歇息,明日一早引他們?nèi)フ埵??!?/p>
宴席間,酒香混著暖爐的炭火氣彌漫開來。顧十八逗著太子顧城玩九連環(huán),孩童清脆的笑聲與金屬碰撞聲交織;顧寧趴在案邊,盯著顧恒腰間的玉龍佩看得入神。而顧恒望著殿外突然飄落的春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袖中那份關(guān)于趙國隊伍滯留秦都的密報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心口發(fā)沉——這場深夜的藩王省親,怕是要與邊界的暗流,在這紛飛的雪夜里悄然纏繞。
(第十六章)初謁皇叔:懵懂世子的忐忑與期待
夜色漸深,鎏金暖爐的火光在宮墻上搖曳,映出一片朦朧光暈。顧十八一家在小豆子的引領(lǐng)下,緩步走出宴飲的大殿。殿外涼風(fēng)襲來,吹散了些許酒意,顧十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fēng),目光透著一絲緊張與期待。
轉(zhuǎn)過九曲回廊,踏過漢白玉石階,小豆子停在一處幽靜的院落前,恭敬道:“王爺,此處便是客房,您先安置歇息,明日一早奴才再來引您去見十七殿下。”
顧十八忙拉住小豆子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公公,能否容在下問一事?實在是心里沒底?!毙《棺淤r著笑,點頭示意。顧十八搓了搓手,神色有些局促:“我自小在封地長大,從未見過十七皇叔。此番進京,也不知該如何拜見。而且……我竟忘了準備見面禮,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王妃見狀,輕笑著寬慰道:“王爺莫要憂心,十七皇叔與陛下手足情深,性子最是溫和寬厚,斷不會在意這些?!毙《棺右哺胶停骸巴蹂f得極是!十七殿下為人隨性灑脫,平日最不喜繁文縟節(jié)。只是殿下喜好清凈,整日不是窩在屋里讀書觀星,就是呼呼大睡。不過您別看殿下這般模樣,若是談?wù)撈鹛煳牡乩?、兵法謀略,那可是張口就來,連朝中老臣都贊不絕口!陛下總說殿下該多出去走動,可殿下就是不聽,整日悶在宮里?!?/p>
小世子顧寧聽到這話,一下子跳了起來,滿臉不屑:“爹!照這么說,十七叔公不就是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懶豬嘛!我在家養(yǎng)的小豬都比他勤快!”話未說完,王妃臉色驟變,慌忙捂住兒子的嘴,嗔怪道:“休得胡言!十七殿下身份尊貴,豈容你如此調(diào)侃!”
顧十八也是臉色鐵青,趕忙向小豆子賠罪:“公公莫怪,小兒年幼無知,童言無忌,還望您千萬別將這話傳到十七皇叔耳中?!毙《棺訑[了擺手,笑道:“王爺多慮了,世子沒見過十七殿下,不知深淺才會這般說。待明日見了面,自然知曉殿下的風(fēng)采?!闭f罷,又叮囑了幾句,便轉(zhuǎn)身離去。
待小豆子走遠,顧寧仍不服氣,嘟囔道:“我說錯了嗎?吃睡度日,可不就和小豬一樣?明日見了他,我定要與他比試比試拳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真本事!”顧十八抬手作勢要打,厲聲道:“還敢胡說!再這般口無遮攔,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顧十八一家便已起身。王妃細心地為顧十八整理著衣冠,顧寧卻在一旁來回踱步,嘴里還念念有詞:“今日定要讓那十七叔公見識見識我的厲害!”顧十八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若是再敢放肆,就把你關(guān)在客房,哪也不許去!”顧寧吐了吐舌頭,不情不愿地應(yīng)下。
不多時,小豆子前來相迎。一行人沿著曲徑通幽的小道,穿過繁花似錦的御花園,來到一座清雅的寢殿門前。朱漆大門上雕刻著精美的星象圖案,門前立著的小宮女小妮子,正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小豆子上前問道:“小殿下可起身了?”小妮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還睡著呢,昨夜又觀星到子時,這會兒怕是叫不醒。公公,您帶王爺來此是有何事?”
顧寧一聽皇叔還在睡覺,又想起昨日的話,忍不住低聲嘀咕:“果然和小豬一樣貪睡?!鳖櫴撕莺莸闪怂谎?,顧寧這才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小豆子看向顧十八,問道:“王爺,要不先稍作休息,奴才去叫醒小殿下?”顧十八思索片刻,拱手道:“有勞公公,那就叨擾皇叔了?!?/p>
小妮子推開寢殿大門,一股淡淡的熏香與書卷氣息撲面而來。顧十八一家輕手輕腳地走進殿內(nèi),在桌旁落座。小妮子則來到床榻邊,隔著半透明的紗帳,只見床上躺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烏黑的長發(fā)如瀑般散落在繡著芙蓉花紋的白色寢衣上,未蓋錦被,一雙玉足隱在床榻間,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又出塵的氣質(zhì)。
(第十七章)寢殿驚夢遇新客
紗帳內(nèi)傳來綿長的呼吸聲,顧十七仍沉浸在酣甜的夢境里。小妮子輕手輕腳地湊到床邊,聲音柔得像春日飄飛的柳絮:“小殿下,醒醒呀,十八王爺帶著王妃和小世子來看您啦?!彼焓州p輕晃了晃床榻,可里頭的人卻毫無反應(yīng)。
顧十七皺了皺眉頭,連眼睛都沒睜開。還以為又是南郡那些愛出題刁難的大臣,嘟囔著往被子里縮了縮,聲音含混不清:“就說我不在。”這沒頭沒腦的回答,直接把小妮子弄懵了,她張著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尷尬地應(yīng)了兩聲,揉了揉眼睛,轉(zhuǎn)身看向門口站著的顧十八一家。
小世子顧寧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這就是十七叔公?架子也太大了些吧?”話還沒說完,腦袋就挨了顧十八不輕不重的一巴掌。顧十八瞪了兒子一眼,低聲呵斥:“別胡說!”隨后,他又用帶著幾分祈求的眼神看向小妮子,希望她能幫忙叫醒自家皇叔??尚∧葑又皇菬o奈地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沒轍。
一旁的小豆子強忍著笑意,快步走上前。小妮子見狀,連忙掀開紗帳。小豆子俯下身,湊到顧十七耳邊,壓低聲音道:“殿下,陛下吩咐了,讓您帶十八王爺一家去集市逛逛?!?/p>
這話就像一記響雷,顧十七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小豆子:“?。吭趺床皇菞畲笕??”小豆子笑著搖了搖頭:“自然不是楊大人?!鳖櫴哌€有些迷糊,趿拉著鞋子就下了床。小妮子急忙上前行禮:“參見殿下?!闭f著,就準備上前幫他梳妝打扮。
顧十七隨手拿起一支簪子,將半頭長發(fā)隨意挽起,剩下的發(fā)絲如墨瀑般披散在肩頭。他朝小妮子擺了擺手:“不用這么麻煩,你先退下吧。”小妮子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連忙跪地請罪:“殿下恕罪?!鳖櫴邠]了揮手,示意她起身離開。
整理好衣袍,顧十七緩步走到顧十八一家面前。顧十八等人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襲雪白色長袍襯得身姿愈發(fā)挺拔,半披半束的長發(fā)透著幾分隨性灑脫,五官精致如畫,舉手投足間盡是出塵氣質(zhì)。
顧十七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眾人:“你們是?”這話一出,顧十八一家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小妮子在一旁暗自嘆氣,也難怪皇叔這般反應(yīng),畢竟大家都是初次見面,這場面,著實有些尷尬。
(第十八章)題擾驚魂
顧十八剛要開口自報家門,便見顧十七忽然目光直直望向門外,嘴里冒出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楊大人,您就饒了我吧!我不過十七歲,宮里能人輩出,您去問旁人,別總揪著我不放?。 ?/p>
一家人面面相覷,正摸不著頭腦時,忽覺身后有動靜。顧十八下意識回頭,只見門口立著位身著朝服的老臣。那人留著兩撇雪白長須,眼角笑出層層褶皺,正搓著手,滿臉討好地望著顧十七:“小殿下,這難題唯有您能解,老臣不找您還能找誰呀?”
顧十七兩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倒去。小豆子和小妮子眼疾手快,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將他扶住。小妮子臉色煞白,尖著嗓子喊道:“快!快宣太醫(yī)!”
顧十七在昏迷前,氣若游絲地擠出一句:“我去……您也太執(zhí)著了!”便沒了聲響。小豆子急得直拍他臉頰,楊大人更是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顧十七的肩膀搖晃:“殿下!殿下您醒醒!您要是有個好歹,老夫這題可怎么辦吶!”
“哎喲!別晃了!再晃真要交代在這兒了!”顧十七突然睜開眼,沒好氣地瞪著楊大人,“楊大人,您公務(wù)不忙嗎?趕緊去處理正事,我這兒還有要緊事呢?!毙∧葑由聴畲笕擞旨m纏,連忙上前福身:“楊大人,還請回吧?!?/p>
楊大人滿臉不甘,慢吞吞地起身往外挪。顧十七見他磨磨蹭蹭的模樣,無奈嘆了口氣:“明日若有空,我定幫您解那道題?!边@話如同一劑良藥,楊大人瞬間來了精神,臉上樂開了花,腳步輕快地小跑著離開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