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濃稠的墨汁,將戰(zhàn)王府籠罩其中。月光透過層層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偶爾一陣風過,樹影搖曳,似無數(shù)張扭曲的臉。
溫弦月站在顧懷之書房外,心跳如擂鼓。她深知,此刻若不能說服這位冷情的王爺,翠兒怕是兇多吉少。手中緊緊攥著寫好的診斷書,紙張已被汗水浸濕,微微發(fā)皺。
“進?!蔽輧葌鱽眍檻阎统恋穆曇?,不帶一絲溫度,卻讓溫弦月瞬間清醒。
她推門而入,屋內燭火搖曳,顧懷之正伏案批閱軍報,墨香與淡淡的血腥味交織,令人心悸。
“王爺?!睖叵以滦卸Y,聲音平穩(wěn),“翠兒所中之毒,非尋常解毒之法可解,唯有王府禁地的七葉蓮,方能救她性命?!?/p>
顧懷之手中的筆一頓,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直地刺向溫弦月:“七葉蓮乃王府鎮(zhèn)府之寶,極為珍稀,你說要用,便用?”
溫弦月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王爺,七葉蓮雖珍貴,可人命更無價。翠兒于我而言,如同親妹妹,若王爺肯賜七葉蓮,我愿以任何條件交換?!?/p>
“任何條件?”顧懷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站起身,緩步走到溫弦月面前,周身散發(fā)的壓迫感幾乎要將她吞噬,“你一個不受寵的王妃,能有什么值得本王交換的?”
溫弦月深吸一口氣,道:“我聽聞影七暗衛(wèi)舊傷復發(fā),痛苦不堪。若王爺肯賜七葉蓮,我愿為影七醫(yī)治,定能讓他舊傷痊愈,重回巔峰?!?/p>
顧懷之眼神微動,影七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其傷勢確實令他擔憂。但他仍存疑慮:“你當真有這本事?莫要信口開河?!?/p>
“自然?!睖叵以伦孕诺溃拔译m不受王爺待見,但醫(yī)術卻是實打實的。王爺若不信,大可派人監(jiān)視醫(yī)治過程。”
顧懷之沉默片刻,道:“好,本王便信你一次。但若你治不好影七,或是敢耍什么花招,休怪本王不客氣?!?/p>
“多謝王爺!”溫弦月行禮,心中松了口氣。
第二日,溫弦月被帶到影七的房間。影七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眉頭緊皺,顯然正被傷痛折磨。
“開始吧?!鳖檻阎驹谝慌?,眼神警惕。
溫弦月點頭,開始準備手術所需之物。她拿出從庫房找到的銀針,在火上仔細灼燒消毒,又用干凈的布巾擦拭。這一系列舉動,看得顧懷之眉頭微皺。
“你這是在做什么?”顧懷之忍不住問道。
“消毒?!睖叵以潞喍袒卮穑叭舨幌?,傷口極易感染,到時候別說痊愈,性命都堪憂。”
顧懷之心中一驚,他從未聽過“感染”一詞,但看溫弦月認真的模樣,又不似作假。
一切準備就緒,溫弦月拿起銀針,找準穴位,迅速刺入。影七悶哼一聲,身體微微顫抖。緊接著,溫弦月拿出從自己嫁妝中找到的繡花線,這是她特意挑選的最細的絲線。
“你要用這繡花線做什么?”顧懷之滿臉疑惑。
“縫合內臟。”溫弦月神色專注,“影七暗衛(wèi)的舊傷,傷及內臟,若不縫合,即便暫時壓制住傷痛,日后也會留下隱患,且隨時可能復發(fā),危及生命?!?/p>
“荒謬!”顧懷之皺眉,“哪有縫合內臟的道理?你莫不是想害影七?”
溫弦月不慌不忙道:“王爺若不信,大可看著。若我有任何異動,王爺隨時可以取我性命。但在這之前,請不要打擾我?!?/p>
顧懷之雖滿心懷疑,但還是選擇了沉默。他倒要看看,這個王妃究竟要耍什么把戲。
溫弦月小心翼翼地切開影七的傷口,鮮血瞬間涌出。她迅速用干凈的布巾擦拭,動作嫻熟而利落。接著,她拿起繡花線,開始縫合內臟。那手法,精準而穩(wěn)定,每一針都恰到好處。
顧懷之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醫(yī)治方法,卻又不得不承認,溫弦月的動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極為熟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內除了溫弦月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布料摩擦聲,一片寂靜。終于,內臟縫合完畢,溫弦月又仔細地縫合了表皮傷口,敷上自己配制的藥膏。
“好了?!睖叵以麻L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只要按時換藥,不出半月,影七暗衛(wèi)的舊傷便能痊愈。但在此期間,需靜心休養(yǎng),不可動怒,更不可劇烈運動。”
顧懷之走到影七身邊,仔細查看傷口,發(fā)現(xiàn)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此刻竟被處理得極為整齊,且那縫合的手法,更是聞所未聞。他心中的懷疑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震驚與好奇。
“你究竟是何人?”顧懷之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溫弦月,“這等奇特的醫(yī)術,從何而來?”
溫弦月心中一緊,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我自小對醫(yī)術感興趣,四處求學,偶然間習得這些。王爺無需多問,只需知道,我并無惡意便好?!?/p>
顧懷之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希望你莫要讓本王失望。七葉蓮稍后會派人送到西院,你即刻去救那丫鬟吧。”
“多謝王爺!”溫弦月行禮,心中滿是歡喜。
離開書房后,溫弦月快步回到西院。當她將熬好的藥喂給翠兒時,翠兒的眼中滿是淚水:“小姐,您為了我,真是太辛苦了?!?/p>
“說什么傻話?!睖叵以聹厝岬夭潦弥鋬旱难蹨I,“你是我在這王府中唯一的親人,我怎會眼睜睜看著你出事?”
而此時,顧懷之站在書房窗前,望著西院的方向,久久未動。溫弦月那奇特的醫(yī)術和冷靜的模樣,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隱隱覺得,這個不受寵的王妃,或許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而他與她之間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