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空像一塊被驟然打翻的墨水瓶,濃重的鉛灰色迅速吞噬了原本的澄澈。悶雷在厚重的云層深處滾動,發(fā)出低沉的咆哮。風(fēng)也變了臉,裹挾著塵土和枯葉,粗暴地掃過空曠的操場,卷起一股帶著土腥味的涼氣。
路人?“要下暴雨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還在球場上零星逗留的幾個人立刻作鳥獸散。
林晚剛走出圖書館大樓,就被這撲面而來的狂風(fēng)嗆得咳了一聲。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幾本借來的書,抬頭望了一眼陰沉得可怕的天幕,心頭一緊。
林晚(糟糕,沒帶傘)
她加快腳步,小跑著沖向通往校門的主干道。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稀疏地砸落下來,帶著沉甸甸的力道,敲在干燥的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圓點,很快就連成了片。冰涼的雨滴打在裸露的手臂上,激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剛跑到主干道旁的香樟樹下,雨勢驟然加大,瓢潑般傾瀉而下。密集的雨簾瞬間模糊了視線,天地間只剩下嘩啦啦的、震耳欲聾的雨聲。香樟寬大的樹葉被砸得噼啪作響,但也只能勉強遮擋頭頂一小片區(qū)域,冰冷的水珠還是不斷從葉隙間漏下,打濕了她的肩膀和頭發(fā)。
林晚狼狽地往樹干后縮了縮,試圖尋找一點可憐的遮蔽。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踏碎了雨幕。
周嶼“林晚?”
熟悉的聲音穿透雨幕傳來。
林晚猛地抬頭。
周嶼幾步?jīng)_到了樹下,校服外套的肩頭已經(jīng)被雨水洇濕了一大片,顯出深藍的顏色。他微微喘著氣,額發(fā)被雨水打濕了幾縷,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平日里總是帶著點距離感的眼神,此刻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有些焦急。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把黑色的折疊傘。
周嶼“沒帶傘?”
他目光掃過她被打濕的肩頭和抱緊的書本,眉頭微微蹙起。
林晚“嗯……”
林晚點點頭,聲音被雨聲壓得很小,帶著點窘迫。
周嶼“一起走吧,我送你到校門口?!?/p>
周嶼“我倆剛好順路”
周嶼沒有猶豫,他手指用力,咔噠一聲,按下了傘柄上的開關(guān)。
黑色的傘面猛地向上彈開,像一朵驟然綻放的蘑菇。周嶼手臂一伸,穩(wěn)穩(wěn)地將傘撐在了兩人頭頂。一股淡淡的、干凈的皂角混合著少年身上特有的溫?zé)釟庀ⅲS著他靠近的動作,瞬間籠罩了林晚。這氣息如此近,如此清晰,讓她的心跳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緊接著便失了控般在胸腔里橫沖直撞起來。
林晚“謝謝……”
她小聲說,幾乎不敢看他,視線只敢落在他握著傘柄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
周嶼“走吧?!?/p>
周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似乎比平時低沉一些。
雨點密集地砸在傘面上,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嘭嘭”聲,仿佛無數(shù)小鼓在頭頂擂響。小小的傘下空間驟然變得無比狹小。林晚不得不微微縮著肩膀,才能避免碰到他的手臂。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動作時帶起的細微氣流,近到他校服布料上被雨水打濕后的那股微涼潮氣,若有若無地傳遞過來。
風(fēng)裹挾著雨絲,蠻橫地掃過,傘面被吹得歪斜搖晃。周嶼的手臂繃緊了,努力穩(wěn)住傘柄,將大部分傘面都傾向了林晚這邊。冰涼的雨點不可避免地打在他的左肩和手臂上,深色的水漬迅速蔓延開來。
林晚注意到了,小聲提醒
林晚“你那邊……淋到了?!?/p>
——本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