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被他噎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現(xiàn)在，” 易烊千璽不再理會她，轉(zhuǎn)向自己的經(jīng)紀人陳哥，語氣不容置疑，“我要回酒店。所有采訪、聲明，等公關(guān)方案出來再說?！?他邁開長腿，無視周圍伸過來的話筒和無數(shù)探究的目光，徑直撥開人群向外走去。他濕透的背影挺直，步伐沉穩(wěn)，仿佛剛才更衣室里那個失控的男人從未存在過，又仿佛在無聲地宣告：風(fēng)暴由他而起，但節(jié)奏，必須由他掌控。

陳哥連忙跟上，一邊擦汗一邊驅(qū)趕著試圖靠近的記者：“讓讓！讓讓！易烊老師需要休息！后續(xù)會統(tǒng)一說明！”

王姐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你還杵著干什么？跟我走！” 她幾乎是拖著我，在安保人員的護送下，從另一條通道狼狽地逃離了演播廳這個巨大的漩渦中心。

黑色保姆車在深夜的城市街道上疾馳，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卻照不進車內(nèi)凝固的沉默。王姐坐在我對面，抱著手臂，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機屏幕一直亮著，不斷刷新著微博熱搜和各個工作群的爆炸性消息。她偶爾抬眼掃向我，那眼神混合著憤怒、算計和一絲……奇異的興奮。

我的手機也被無數(shù)消息轟炸著，微信圖標上的紅點數(shù)字瘋狂跳動。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不去看。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反復(fù)回放著剛才更衣室的一幕：他滾燙的呼吸，冰冷的眼神，撐在門板上微微顫抖的手……那句“剪掉還是加錢？”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循環(huán)。

“林薇，” 王姐突然開口，打破了死寂，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亢奮，“你知道現(xiàn)在你微博粉絲漲了多少嗎？”

我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她。

“一個小時！就剛才那一個小時！” 她伸出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得意，“漲了快一百萬！而且還在瘋漲！‘林薇扯易烊千璽衣帶’、‘林薇被易烊千璽門咚’……這些詞條下面，雖然罵你的不少，但討論度、關(guān)注度，是你出道以來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她身體前傾，眼睛在昏暗的車廂里閃著精光：“這場意外，雖然是個事故，但對你來說，是天大的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黑紅也是紅！現(xiàn)在全網(wǎng)的焦點都在你和易烊千璽身上！只要操作得當……”

“操作？” 我打斷她，聲音有些干澀，“怎么操作？繼續(xù)演？演一場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戲？” 我想到易烊千璽撕毀合約時的冰冷眼神，想到他剛才那句“不正是你們想要的熱度嗎？”，胃里一陣翻攪。

“假？” 王姐嗤笑一聲，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現(xiàn)在誰還關(guān)心真假？觀眾要的是刺激！是反轉(zhuǎn)！是看高高在上的影帝為你失控的樣子！你沒看到熱搜上易烊千璽真香打臉現(xiàn)場#已經(jīng)爬到前三了嗎？這就是觀眾想看的！”

她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帶著蠱惑和不容置疑：“聽著，薇薇。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聽我的。無論易烊千璽那邊怎么反應(yīng)，無論他本人多抗拒，這場‘戲’，你必須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比真金還真！利用好這波流量，把你的‘黑’徹底洗成‘紅’！綜藝還要繼續(xù)錄，鏡頭前，你要表現(xiàn)出委屈、無辜，但又帶著一點……被他強勢吸引的悸動！懂嗎？讓觀眾心疼你，更讓觀眾期待易烊千璽下一步的反應(yīng)！這是你翻身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機會！”

委屈？無辜？悸動？

我看著王姐眼中閃爍的、對流量赤裸裸的渴望，只覺得渾身冰冷。我像一枚被投入風(fēng)暴中心的棋子，身不由己，連自己的情緒和反應(yīng)都要被精確算計。而風(fēng)暴的另一端，是那個同樣被卷入其中、此刻正用冰冷外殼包裹著內(nèi)心驚濤駭浪的男人。

保姆車駛?cè)刖频甑叵萝噹臁Ｍ踅阕詈髞G下一句“手機暫時交給我保管，別亂說話，等我通知”，便帶著助理匆匆下車，顯然是去緊急處理公關(guān)危機了。

我獨自一人走進空蕩的電梯，冰冷的金屬壁映出我蒼白狼狽的臉。電梯緩緩上升，數(shù)字跳動。寂靜中，手機在王姐助理手里嗡嗡震動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p>

電梯門打開。我抬腳邁出，卻在看清走廊盡頭那個倚靠在我房間門口的高大身影時，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

走廊頂燈的光線有些昏暗，勾勒出他挺拔而略顯疲憊的輪廓。易烊千璽。

他已經(jīng)換下了濕透的衣服，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家居服，頭發(fā)還有些微濕的凌亂。他背靠著我的房門，微微低著頭，指間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煙，猩紅的火點在昏暗的光線里明明滅滅。白色的煙霧繚繞上升，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卻掩不住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沉郁、煩躁和……一種更深沉的、無法言說的東西。

聽到電梯聲響，他緩緩抬起頭。

隔著不算長的走廊距離，他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我。

沒有鏡頭，沒有旁人，只有我和他，以及這深夜走廊里彌漫的、濃得化不開的沉默和煙草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