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穿過育英中學高大的梧桐樹冠，在公告欄前的水泥地上投下細碎斑駁的光影。許昕背著印滿卡通貼紙的帆布書包，額前碎發(fā)還沾著晨跑時沁出的晶瑩汗珠，隨著急促的腳步輕輕晃動。新生紅榜剛剛張貼出來，潮濕的油墨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澤，混合著初秋草木的氣息，彌漫在喧鬧的人群中。

她踮起腳尖，努力擠過圍在榜單前嘰嘰喳喳的同學們。校服裙擺被蹭得皺巴巴的，卻絲毫沒影響她眼中閃爍的期待光芒。目光順著“年級前十名”的標題往下滑，心跳也隨著越來越靠近的數(shù)字逐漸加快。終于，“第二名 許昕 總分786”的字樣躍入眼簾，工整的字跡旁還畫著小小的紅星。她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那個名字，嘴角揚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指甲上淡粉色的貼紙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天啊！這個周然是誰？只比第2名多了一分！”身旁突然傳來女生拔高的驚呼聲。許昕猛地抬頭，只見紅榜頂端，“第一名 周然 總分787”的字樣被老師用紅筆描得格外醒目，字跡凌厲有力，像是懸在她頭頂?shù)囊活w璀璨卻遙不可及的星。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幾個扎著蝴蝶結的女生紅著臉往旁邊讓開一條縫隙，許昕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的男生站在了她身邊。

他微微垂眸，細碎的劉海遮住了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腕間的銀色手表簡約低調(diào)，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許昕注意到他校服左側口袋里露出半截邊角卷起的競賽題集，深藍色的封皮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當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自己的名字時，喉結輕輕動了動，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步驟太繁瑣?！?/p>

“什么？”許昕下意識轉頭看向他，只捕捉到他轉身離開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下頜線冷硬得如同刀削。他的白襯衫下擺被初秋的風輕輕吹起，露出校服內(nèi)側繡著的“高 三（2）班”字樣，深藍色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他就是周然！聽說初中三年都是全市第一！”身旁戴眼鏡的女生湊過來，眼中滿是崇拜，“剛才他肯定在看你的數(shù)學卷子，聽說他最討厭繞遠路的解題方法。”許昕咬了咬下唇，攥緊書包帶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望著那個逐漸消失在走廊轉角的修長身影，她彎腰從帆布包里掏出隨身帶著的數(shù)學筆記本，翻開扉頁，用粉色的記號筆重重寫下：“下次考試，一定要讓你收回這句話?！?/p>

午休時分，校園里的喧鬧聲漸漸平息，蟬鳴聲卻愈發(fā)響亮。許昕抱著一摞嶄新的課本，腳步輕快地走向高三(2）班。教室的門牌在陽光下微微反光，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教室門。木質(zhì)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卻沒能打破教室內(nèi)的安靜。

靠窗的最后一排，早晨在榜單前遇見的那個男生正趴在桌上小憩。陽光透過他的睫毛，在攤開的草稿紙上投下細碎跳動的陰影。他手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濃郁的苦澀香氣混著紙墨味，彌漫在寂靜的空氣里。許昕注意到他攤開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看不懂的函數(shù)公式，旁邊還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幾何圖形。

“同學，請問這是……”許昕輕聲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隨便坐?！敝苋活^也不抬，筆尖在紙上劃出流暢的弧線，在某個公式結尾重重頓了一下，“除了我旁邊。”他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身旁堆滿習題集和草稿紙的空位，幾本競賽書的封皮上印著燙金的獎項名稱，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許昕的目光落在那堆雜亂卻整齊的書本上，又想起紅榜上那個刺眼的滿分。她嘴角揚起一抹不服輸?shù)男Γ瑢刂胤旁谒麑γ娴淖雷由?，金屬拉鏈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巧了，我最喜歡有挑戰(zhàn)性的座位?！?/p>

周然終于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許昕迎著他探究的目光坐下，從書包里掏出早晨仔細研究過的數(shù)學試卷，故意將寫著“第二名”的頁眉露出來，鮮紅的分數(shù)在陽光下格外醒目。窗外的蟬鳴聲驟然響亮，像是在為這場無聲的較量歡呼，在兩張隔桌相望的課桌之間，一場關于青春、較量與成長的故事，正悄然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