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一直覺得，他的合租室友江逾，是個“裝到?jīng)]邊”的男人。
身高一米八八，肩寬腰窄，話少，面冷，一雙眼睛深邃得像藏著一片海，偶爾掃過來，能讓林小滿這個自詡“社?！钡娜硕寄奶┌肱?，沉溺其中。
他們合租的是一棟位于老城區(qū)深處的老房子，價格便宜，就是透著股子說不出的陰冷，尤其是下雨天。
由于小滿是個作者，除了碼字，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逗江逾說話，從“今天樓下包子鋪的肉包多放了半勺肉”到“我發(fā)現(xiàn)隔壁老王的鳥居然會唱《最炫民族風》”，江逾通常都只是“嗯”一聲，或者抬眼瞥他一下，小滿總能從那細微的反應里找到樂趣，樂此不疲。
“江逾江逾，”這天晚上，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老舊的木窗上，小滿縮在沙發(fā)上，捧著手機，“你說這老房子會不會有……鬼?。俊彼室獍崖曇魤旱?，帶著點搞怪的顫音。
正坐在對面的書桌前的男人沒回頭：“你恐怖片看多了?！?/p>
“哎呀，不是我多想，”小滿蹭過去，拽著他胳膊“你不覺得這房子怪嗎？尤其是我那間次臥，總感覺晚上有人盯著我看。還有那個閣樓，房東說鎖了幾十年了，鑰匙都找不到，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嗎？”
江逾終于轉(zhuǎn)過頭，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眼神似乎比平時更沉了些：“好奇心害死貓?！?/p>
“我又不是貓，我是林小滿！”他嘿嘿一笑，想拍江逾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卻被江逾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也不尷尬：“不過說真的，我今天在樓下碰到個老太太，她說這房子以前……死過人，還是個年輕男人！”
夜里，林小滿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
不是雨聲，而是……像是有人在輕輕踱步，就在他的房間里。
他猛地睜開眼，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燈稍稍給了一絲光。他屏住呼吸，心臟狂跳，那腳步聲很輕，很緩，就在他床邊徘徊。
“誰？”小滿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聲音卻有點發(fā)顫。
沒有回應，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一步，兩步，好似魔鬼的步伐，帶著一種濕漉漉的……粘稠感向他索命…
林小滿嚇得縮進被子里，被子法則，只要我不露頭，誰都無法傷害我。他想起白天老太太說的話，那個吊死在閣樓的男人……是他？！救命啊，江逾—
就在這時，他感覺被子一角被什么東西輕輕拉住了，一股冰冷的、腐朽氣味的寒氣順著被子邊緣滲了進來。
“啊——！”林小滿尖叫一聲，猛地掀開被子想跳下床，卻在這時，房間里的燈“啪”地一聲亮了。
門口站著江逾，手里拿著手機，屏幕亮著，光照在他臉上，表情看起來有些……復雜。
“你叫什么？”帶著一絲被吵醒的沙啞，莫名讓小滿心里有了一絲漣漪。
他顧不得男男有別，跳下床跑到江逾懷里緊緊摟住，顫巍巍的手指努力指對方向：“剛、剛才有人……有東西在我床邊！還拉我被子！”
江逾皺了皺眉，邊摟著向前，邊環(huán)顧了一圈房間，又低頭看了看地板：“什么都沒有。你做噩夢了吧。”
林小滿努力睜開一條縫，果然什么都沒有?？墒?，剛才那濕漉漉的感覺絕對不是錯覺。
“可能……可能是吧?！绷中M有點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沒事?！苯饷嗣念^，“早點睡吧?！?/p>
他走到門口，又頓了頓，回頭看了林小滿一眼，燈光下，他的眼神幽深，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道：“把門鎖好?！?/p>
小滿點點頭，等江逾走后，立刻爬起來反鎖了門，還用椅子頂住了門把，這才重新躺回床上，心里還是七上八下。
接下來的幾天，怪事越來越多。
放在桌上的零食會莫名少掉幾塊，冰箱里的可樂總是奇妙的少掉幾罐。明明窗戶是關(guān)上的，下午被陽光刺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打開了。昨天在鏡子前臭美，剛想喊江逾過來欣賞他的美貌，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隱約有個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
而且江逾似乎也變得有些不對勁。
半夜江逾總會站在客廳的窗前，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面的夜幕，一站就是一夜。有時林小滿跟他說話，他會猛地回頭，眼神里帶著一種林小滿從未見過的……驚恐和警惕。
而且，他似乎越來越抗拒靠近那個閣樓。有一次林小滿想拉著他一起去看看閣樓，江逾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幾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甩開林小滿的手，聲音都有些抖：“別去那里！”
林小滿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也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不簡單。
“江逾，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小滿死死拉住他的手，走到窗戶前，陽光照的人暖洋洋的，卻溫暖不了蒼白的面色，“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逾看著他良久，嘆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小滿，我不希望你受傷。所以，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p>
“不行！”林小滿固執(zhí)地說，“我現(xiàn)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現(xiàn)在就去閣樓！”
江逾抱緊他，不要！“那個吊死的男人……叫江越，是我的……叔叔?！?/p>
林小滿驚呆了：“你叔叔？”
“嗯，”
“幾十年前，他就是在那個閣樓上吊死的。所有人都說是自殺，但我不相信?！彼难凵褡兊每斩?，似乎追溯那段時光，
“我小時候跟著叔叔長大，他很疼我。他常說，等我長大結(jié)婚生子，他要給我看孩子。所以他怎么會自殺！”說到這里，江逾神情激動。
“那……那你是想找尋你叔叔為何那啥的……”林小滿不解。
“是的，我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當年叔叔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p>
林小滿恍然大悟，過往的蛛絲馬跡一下子在腦海里清晰起來，難怪江逾一開始那么淡定，原來是早就知道內(nèi)情。
“那……那現(xiàn)在房子里的怪事，是不是就是你叔叔的……鬼魂？”小滿摸了摸口袋姐的三角符，小聲問。
“不是，”江逾搖頭，眼神變得凝重，“叔叔的鬼魂……早就被‘它’困在這里了?！?/p>
“‘它’？”心又提了起來，“‘它’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具體是什么，”江逾好聽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只知道叔叔說，‘它’是這房子的‘老朋友’，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了，喜歡看著人痛苦，喜歡……找人作伴?！?/p>
就在這時，頭頂?shù)臒襞萃蝗婚_始瘋狂閃爍，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房間里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窗戶刷的閉上，整個房間里變得黑暗陰沉。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江逾……‘它’是不是……就在附近？”
江逾的身體也緊繃起來，他死死盯著天花板，那里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穿著沉重的鞋子在上面走動。
閣樓！是閣樓！
“！”江逾突然拉著林小滿的手往外跑，“我們快離開這里！”
兩人拔腿就往門口跑，可剛跑到客廳，就看到通往二樓閣樓的那扇原本緊鎖的木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敞開了一條縫隙，里面漆黑一片，仿佛一個擇人而噬的巨口。
更恐怖的是，從那門縫里，緩緩滲出一股血色的、粘稠的液體，散發(fā)著濃烈的腥臭味。
林小滿看了一眼，嚇得腿都軟了，要不是江逾緊緊拉著他，他幾乎要癱在地上。
“別回頭，快跑！”江逾低吼一聲，用力拉著他沖向大門。
就在他們的手快要碰到門把手時，身后傳來一個陰冷而沙啞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根針刮過玻璃：
“別走……陪我……玩……”
林小滿猛地回頭，只見那扇閣樓的門完全打開了，一個穿著破爛舊式衣服的男人站在門口，臉色青灰，舌頭長長地伸出來，正是幾十年前吊死的江越！
但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神采，空洞地盯著他們，而在他身后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個更加龐大、更加模糊的影子在蠕動，那影子沒有具體的形狀，只有一雙散發(fā)著綠光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他們。
“叔叔！”江逾失聲喊道。
江越的身體僵硬地動了動，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他們，嘴里重復著：“陪我……玩……”
“是‘它’！‘它’控制了叔叔！”江逾拼命去擰門把手，可門把手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怎么也擰不動。
血色的粘液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們腳下，踩上去濕滑粘稠，還帶著一股吸力，仿佛要把他們拖進那黑暗的閣樓。
“怎么辦？江逾，怎么辦？”林小滿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每天逗樂的帥哥室友，居然藏著這么恐怖的秘密，而他們現(xiàn)在，很可能就要死在這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江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松開拉著林小滿的手，轉(zhuǎn)身跑到窗邊，抓起窗臺上放著的一盆……仙人掌？
“你干什么？”林小滿驚呆了。
“叔叔生前……最怕仙人掌！”江逾大喊一聲，抱著仙人掌就沖向閣樓門口的江越。
“喂！小心??！”
奇跡發(fā)生了。
仙人掌接觸到江越的一瞬間，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似乎非常痛苦，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甚至閃過一絲清明。而他身后的那個黑影也發(fā)出憤怒的嘶吼，血色粘液更粘稠了！
“叔叔！醒醒！”江逾趁機把仙人掌塞到江越懷里。
江越抱著仙人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看著江逾，眼神恢復清明，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突然，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用盡全身力氣，把那盆仙人掌扔進了閣樓深處！
“啊——！”閣樓里傳來一聲更加恐怖的尖叫，那黑色的影子劇烈地翻滾起來，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與此同時，卡住的門把手“咔噠”一聲響，開了！
“快跑！”江越猛地回頭，對著江逾喊道，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別管我！快跑！”
江逾看著江越，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不舍，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他跑向林小滿，一把抓住他的手：“走！”
兩人猛地拉開門，沖進了外面。溫暖的陽光瞬間了消退了他們身上的陰冷，但他們不敢停下，拼命地往前跑，身后是老房子里傳來的凄厲叫聲和巨大的崩塌聲。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們再也跑不動了，才癱倒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
陽光依然溫暖，遠處的老城區(qū)看起來平靜的正常。
林小滿側(cè)過身子摟住身邊狼狽不堪的江逾，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那個詭異恐怖的老房子，那個被控制的“叔叔”，還有那個神秘的“它”……
江逾看著他，眼神里帶著后怕，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他伸出手，似乎想幫林小滿擦掉臉上的汗水，手伸到一半，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林小滿的肩膀上。
“對不起，”江逾的聲音有些低沉，“把你卷進了這種事?！?/p>
林小滿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受著他手掌上傳來的溫度，剛才的恐懼似乎消散了不少，心里反而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至少……我們活著出來了，不是嗎？而且，你的‘老朋友’，好像也被解決了？”
江逾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居然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卻真實的笑容：“嗯，是吧?！?/p>
陽光斜照卻相迎，躺在地上的兩個男人，相視而笑，空氣中除了微風的輕柔，似乎還彌漫著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林小滿看著江逾的笑容：也許，這次恐怖又詭異的經(jīng)歷，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他好像……離這個“裝到?jīng)]邊”的男人，更近了一步。而且，他決定了，以后再也不租老房子了，尤其是帶閣樓的！
還有，下次一定要買兩盆仙人掌，一盆放窗臺，一盆……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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