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濃稠地包裹著昭明宮。一個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向昭明宮靠近。他們的腳步輕得如同夜風(fēng)中的落葉,幾乎不發(fā)出一絲聲響。
黑暗如濃稠的墨汁般將房間填滿,伸手不見五指??諝庵袕浡还傻姆傧阄兜溃强~緲的香氣在黑暗中似有若無地飄蕩著。
一個身著黑衣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柳明璃面前,動作輕得仿佛沒有帶起一絲空氣的流動。黑衣人雙腿微微彎曲,單膝跪地,頭低得很深,幾縷碎發(fā)垂落在臉頰旁。他的黑衣與這黑暗融為一體,若不是那輕微的呼吸聲,幾乎難以察覺他的存在?!吧僦??!焙谝氯说统恋穆曇粼诩澎o的房間里響起,帶著一絲恭敬。柳明璃站在窗前,身影被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她身姿挺 拔,神情冷峻,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燕七,事情辦得如何?”柳明璃的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波瀾。燕七微微抬頭,目光依然低垂,說道:“一切已按 照您的吩咐在閣樓與宮殿下方修建好密道,隨時等待您下一步指令?!绷髁лp輕點了點頭,目光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春祭大典準(zhǔn)備好了??!绷髁У吐暤?,眼睛看向遠(yuǎn)處?!吧僦?。一切就緒。少主冥副將與幾位將領(lǐng)想見您?!毖嗥叩?。“明日申時,密道敘舊?!薄笆牵僦?。”燕七再次低頭行禮,隨后起身,如鬼魅般消失在這黑暗的房間里,只留下柳明璃依然靜靜地站在窗前,凝視著未知的遠(yuǎn)方。
她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再次如潮水般涌現(xiàn)出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片段。這些記憶,屬于一個名叫柳明璃的女子,一個在世人眼中沒落勛貴柳家的孤女。
柳氏的一生似乎都充滿了苦難和屈辱。她自幼時柳家被滅,只余下她一人茍活,后被送去親戚家寄養(yǎng)。性格懦弱的她,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不敢有絲毫反抗。
然而,當(dāng)這些記憶完全融入她的意識后,她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只是表象。真正的她,其實是玄甲軍梅錚之女!
這個秘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她與蕭景琰的婚姻,更是先帝的旨意。至于其中的原因,她無從知曉。
新婚之夜,紅燭搖曳,新房內(nèi)一片寂靜。她坐在床邊,等待著新郎的到來。
然而,當(dāng)蕭景琰終于踏入房門時,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只有冷漠和疏離。
他看了她一眼,冷冷地丟下“擺設(shè)”羞辱一詞,便轉(zhuǎn)身離去,留下她獨自一人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里,承受著無盡的羞辱和痛苦。
柳明璃緩緩走到書桌前。她身姿裊裊,那一雙盈盈美目,流轉(zhuǎn)間帶著幾分靜謐與從容。
她伸出皓腕,素手輕輕提起桌上的毛筆。那手指修長瑩潤,宛如春蔥,每一節(jié)指骨都透著靈動。毛筆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她微微俯下身,墨發(fā)垂落在一側(cè),幾縷發(fā)絲調(diào)皮地搭在白皙的臉頰上。她屏氣凝神,目光專注地落在面前鋪開的宣紙上。筆尖輕觸紙面,那墨汁便如潺潺溪流般暈染開耒。
紙上落下蘇知微三字,那是她自己的名字,旁邊并排著柳明璃和梅溪兩個名字,那是原主的身份……
柳明璃緩緩地低下頭,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眼前的這幾個名字上,她的眼神專注而銳利,透露出一種強(qiáng)烈的決心和野心。
作為蘇家原定的繼承人,柳明璃從小就被培養(yǎng)出了對權(quán)力和地位的渴望。這種野心并非后天形成,而是與生俱來的 本能。然而,命運卻對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讓她在現(xiàn)世中遭受了不幸的死亡。
但如今,上天似乎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jī)會。這個機(jī)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讓柳明璃看到了希望。她深知這個機(jī)會來之不易,所以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柳明璃的眼神愈發(fā)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動搖。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把握住這個機(jī)會,奪得她想要的一切。無論前方道路如何崎嶇,她都決心勇往直前,絕不退縮。
……
她慢慢地抬起頭,目光如同穿越了千年的時光,漸漸投向遠(yuǎn)方。
這朝堂上的賬,她要一頁頁燒干凈……
她的嘴唇輕啟,喚道:“柳順。”
這兩個字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卻又像重錘一樣敲在了柳順的心上。他快步走進(jìn)房間,單膝跪地,恭敬地回應(yīng)道:“小人在?!?/p>
“殿內(nèi)的人學(xué)的如何?”
“回主子,殿里的侍從已經(jīng)學(xué)會阿拉伯?dāng)?shù)字的使用,正在學(xué)加減法,幾個聰慧的正與下人一道學(xué)習(xí)乘除法了”柳順恭敬道。
“還可以?!绷髁⑽Ⅻc頭,“這次春祭大典是個機(jī)會,等本宮拿到協(xié)助六宮的權(quán)利,就可以進(jìn)行下一步了?!?/p>
“是,主子?!?/p>
深夜吞噬了周遭,卻并未能真正消盡一切。武德殿的燈還亮著,蕭景琰坐在案幾前批折子,不知怎的眉眼拼命地跳動著,他停下筆揉了揉眼睛,一旁的總管太監(jiān)劉德福忙過來替他揉眼睛:“陛下,明日再批吧,今日已晚了?!?/p>
“是,主子?!?/p>
深夜吞噬了周遭,卻并未能真正消盡一切。武德殿的燈還亮著,蕭景琰坐在案幾前批折子,不知怎的眉眼拼命地跳動著,他停下筆揉了揉眼睛,一旁的總管太監(jiān)劉德福忙過來替他揉眼睛:“陛下,明日再批吧,今日已晚了?!?/p>
這幾天,蕭景琰時不時就想到了柳明璃,那個奏疏一直擾亂著他,與其說是奏疏,其實更該說是柳明璃,明明是一個擺設(shè),卻突然……
“……也罷?!笔捑扮鼣[擺手,:“春祭大典準(zhǔn)備得如何了?”
“回陛下,已安排妥當(dāng)?!?/p>
蕭景琰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朕心中總有些不安……”
“陛下乃真龍?zhí)熳?,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凡事自有天威護(hù)佑??v有瑣事煩擾,也定是一時風(fēng)波,待奴才們細(xì)細(xì)查辦,必能化險為夷,還請萬歲爺寬心,保重龍體為夷??!”劉德福垂著的雙手微微搓捻著袖口,躬身退后半步,下巴幾乎要碰到胸口。眼角余光偷瞄皇帝神色,見龍顏微動,立刻趨前半步,腰彎得更低。
“今夜里去淑妃殿里罷。”蕭景琰負(fù)手往外走去,劉德福對一旁的侍從道:“去,備步攆。”“諾?!?/p>
暮色漫過武德殿檐角時,明黃步輦已停在乾清宮丹墀下。蕭景琰指尖叩了叩紫檀扶手,劉德福全立刻高唱"起駕——",聲浪驚飛檐下銅鈴,叮咚聲里,八名抬輦太監(jiān)齊整俯身,步輦?cè)缫黄瓢愀∑稹?/p>
輦身覆著的明黃緞帷繡著五爪金龍,金線在殘陽里泛著冷光。蕭景琰斜倚軟墊,玄色龍袍下擺垂落輦側(cè),隨步輦輕晃。透過帷??p隙,可見宮道兩側(cè)儀仗如林:御前侍衛(wèi)按刀肅立,宮女們手捧羊角宮燈,光焰在青磚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劉德福全躬著身碎步跟在輦旁,時不時湊到帷幔邊低語:"陛下,前頭就是凝暉宮夾道了,奴才已著人清過路了。"
步輦轉(zhuǎn)過琉璃照壁,忽見前方燈影綽綽。原是凝暉宮的掌事太監(jiān)領(lǐng)著宮女們跪在道旁,見步輦近了,為首的太監(jiān)叩首道:"奴才恭迎皇上駕臨凝暉宮!"蕭景琰未作聲,只抬手掀了掀帷幔。霎時,步輦穩(wěn)穩(wěn)停在殿門前,抬輦太監(jiān)們?nèi)缗褪愣ㄗ?,連呼吸聲都似掐滅了般。
劉德福全搶上前去,先跪地鋪好明黃氈墊,才扶著輦沿伺候蕭景琰下輦。殿內(nèi)早已點起暖香,明黃帷帳從檐角垂落,映得廊下那對鎏金鶴燭臺愈發(fā)明亮。皇帝踏入殿門時,檐外最后一抹霞光恰好掠過他袍角的海水江崖紋,身后的步輦在暮色中靜靜佇立,緞帷上的金龍仿佛在燭火里游動起來。
凝暉宮內(nèi)鎏金鶴形香爐里飄著龍涎香,明黃帷帳垂落三尺,將紫檀拔步床遮出朦朧的影。她攥著袖中暖爐,指尖卻比暖玉還涼。
忽聽殿外傳來環(huán)佩輕響,掌事宮女綠枝撩開厚重的棉簾,壓低聲音道:"娘娘,皇上駕臨了。"淑妃猛地起身,前些日子,柳明璃那賤人遞折子,皇帝徹查軍需貪污查到了她父親頭上,害得陛下好幾日沒來寵幸她。鸞鳥銜珠的金步搖撞得鬢邊珍珠簌簌顫動。她福身行禮時,眼角余光瞥見明黃衣角掠過門檻,蕭景琰已在劉德福全攙扶下進(jìn)了殿,玄色龍袍上的金線蟒紋在燭火里明明滅滅。
"免禮吧。"劉德福聲音帶著三分倦意,目光卻在觸及她月白蹙金繡襖時軟了下來。淑妃忙上前接過他褪下的大氅,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袖中暖手筒,那是她前日親手繡的錦緞面。"皇上今日批折辛苦了,"她垂著眼將大氅遞給綠枝,"臣妾燉了冰糖雪梨,正好潤潤喉。"
說話間已引著皇帝往暖閣走。地上剛換的猩紅氈毯吸住腳步,炕桌上擺著的博山爐正煨著銀絲炭,融融暖意裹著梨香漫上來。蕭景琰隨手拿起案上的箋紙——那是淑妃新學(xué)的瘦金體,"云想衣裳花想容"七字剛寫了半句,墨痕尚濕。"又在偷學(xué)朕的字?"他指尖劃過紙面,忽然握住她微涼的手。
淑妃嬌嗔地撅起了小嘴,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露出一絲哀怨,她輕聲說道:“陛下,您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沒有來看望淑兒了,淑兒對您的思念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無奈之下,淑兒只好臨摹陛下的字跡,稍稍緩解一下對您的苦苦思念啊。”
蕭景琰看著眼前的淑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他緩緩伸出手,輕輕地?fù)崦珏陌l(fā)絲,感受著那絲滑的觸感。
淑妃微微抬起頭,眼她凝視著蕭景琰的眼睛,蕭景琰將淑妃緊緊地?fù)砣霊阎?,感受著她的溫暖和柔軟。他輕聲說道:“這幾日辛苦淑兒了?!?/p>
淑妃微微一笑,柔聲道:“陛下,臣妾不辛苦,能陪伴在陛下身邊,是臣妾的福氣?!?/p>
蕭景琰心中一動,他抱緊了淑妃,柔聲道:“朕往后會多來陪淑兒,不再讓你感到孤單。”
淑妃目光看向別的方向,笑意從眼底漫上來,染紅了瞳仁里的光。
柳明璃,先帝旨意又如何,你被封昭儀又如何,你也只是個昭儀罷了,而本宮永遠(yuǎn)高你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