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16,白樸之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出租屋的寧靜。
"清于哥!"他掛斷電話,眼睛亮得驚人,"王哥的火鍋店今天開業(yè),請我們免費吃!"
周清于正翻閱著《犯罪現(xiàn)場血跡形態(tài)分析》,頭也不抬:"隨便。"
街道上陽光正好。白樸之像只撒歡的大型犬,拽著周清于穿梭在人群中。五月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折射,將整條商業(yè)街鍍成金色。近半個月接連遭遇命案,這樣平凡的喧鬧反而讓周清于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
"就是那家!"白樸之指著前方紅底金字的招牌,"'沸騰年代',名字夠霸氣吧?"
火鍋店老板王亦系著圍裙迎出來,右手虎口處一道陳年燙傷格外顯眼。"小白!這位就是省狀元吧?快請進!"
麻辣鍋底沸騰時,周清于注意到王亦切肉的刀工異常嫻熟——每片肥牛都薄如蟬翼,紋理分明。
"王哥以前在我家做過廚師,"白樸之涮著毛肚解釋,"專攻川菜,后來......"
"后來攢夠錢就出來單干了。"王亦笑著接話,眼角擠出細(xì)紋,"人總得有點夢想不是?"
離開時已近下午兩點。周清于站在店門口,忽然瞥見馬路對面美術(shù)館前聚集的人群。橫幅上"臨閉館慶典"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要去看看嗎?"白樸之揉著吃撐的肚子,"聽說這家美術(shù)館的鎮(zhèn)館之寶是幅叫《黑騎士》的畫。"
美術(shù)館大廳中央,《黑騎士》在射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畫中騎士高舉長劍,劍尖滴落的紅色顏料像極了凝固的鮮血。周清于凝視畫作時,白樸之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個騎士的眼睛......"白樸之壓低聲音,"是不是在動?"
周清于正要反駁,一陣騷動從展廳深處傳來。人群如潮水般向外涌去,驚叫聲中,他清楚看到盔甲陳列區(qū)閃過一道金屬寒光。
"出事了。"周清于拉著白樸之逆流而上,在保安室得知噩耗:"B區(qū)畫室發(fā)現(xiàn)尸體!"
十分鐘后,警笛聲響徹美術(shù)館。周清于在盔甲旁拾起一片沾血的塑料花瓣時,一個刀疤臉男人大步走來。
"小白?"刑警秦觀皺眉,"你爸知道你來命案現(xiàn)場嗎?"
畫室內(nèi),血腥味混著松節(jié)油的氣息令人作嘔。畫家吳有勝的無頭尸體端坐在畫架前,脖頸斷面整齊得如同被精密儀器切割。更駭人的是,畫架上未完成的《斷首圖》與現(xiàn)場如出一轍——連椅背上頭顱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周清于戴上取證手套,"傷口沒有生活反應(yīng),是死后斬首。"
秦觀翻看死者證件:"吳有勝,40歲,職業(yè)畫家......李館長!您認(rèn)識死者嗎?"
匆匆趕來的李永昌西裝筆挺,胸前的塑料花卻少了一片花瓣。"當(dāng)然認(rèn)識,"他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吳先生是我們館的常駐畫家。"
"聽說你們前幾天有過爭執(zhí)?"周清于突然發(fā)問。
館長臉色驟變:"只是藝術(shù)理念不合......等等,你懷疑我?"
周清于蹲在畫室角落,指尖輕觸地板上一個嶄新的凹痕。"秦警官,請檢驗下大廳那套騎士盔甲。"
"胡鬧!"李永昌厲聲呵斥,"那套盔甲是十六世紀(jì)的真品!"
"所以才更值得懷疑。"周清于打開手機搜索頁面,"吳有勝五年前收購了'永昌美術(shù)館'的債務(wù),而您——"他直視館長顫抖的瞳孔,"正是原館長。"
白樸之突然驚呼:"盔甲手套關(guān)節(jié)處有血跡!"
"精彩。"周清于走向盔甲,"兇手穿上它作案后,匆忙歸還時磕出了這個凹痕。"他舉起那片花瓣,"而您胸前的花,是在搏斗時被死者扯掉的。"
李永昌的面具終于崩塌。他狂笑著扯開領(lǐng)帶:"你們知道他用多少贗品替換了真跡嗎?知道他把多少藝術(shù)生的心血署上自己名字嗎?"唾沫星子飛濺在他扭曲的臉上,"當(dāng)法律縱容罪惡時,騎士的劍就是正義!"
審訊室里,李永昌的供詞揭開更黑暗的真相:
"三年前,他看中美院一個女學(xué)生的《落日》系列......那孩子從十八樓跳下去時,手里還攥著被他退回的畢業(yè)設(shè)計。"
周清于透過單向玻璃注視這個癲狂的男人。陽光從高窗斜射進來,將李永昌的影子投在墻上——那輪廓竟與畫中的黑騎士重疊在一起。
"槍響了。"白樸之突然說,"你看清是誰開的槍嗎?"
周清于搖頭。陽光太刺眼了,他看不清持槍者是站在光明里,還是早已與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