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輕飄飄地應(yīng)了一聲,像是往平靜的湖面投了一顆小石子,語氣淡淡的,沒有揭穿他那蹩腳的借口。
她把手里的噴霧瓶遞還給他,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他纏著肌效貼的右手腕?!澳愕氖滞?..也得注意休息。”話雖簡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就這么一句簡單的關(guān)心,卻讓王楚欽心里像被緩緩注入了溫?zé)岬乃冒l(fā)脹。他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歡喜:“嗯!我知道!”
林疏墨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低頭開始收拾冰鞋包。拉鏈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王楚欽站在場邊,望著她清冷的背影。那個藏在心底的角落,仿佛被人悄悄放了一顆微小的火種,散發(fā)著持續(xù)而溫暖的光亮。
即便空氣中仍彌漫著冰晶的寒意,似乎已經(jīng)能聽到冰雪悄然融化時,細(xì)微卻堅定的聲響。
他掏出手機(jī),點(diǎn)開那個置頂?shù)膶υ捒?。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打出任何文字。
他打開相冊,找到剛才在冰場外拍下的照片。暮色中,燈火通明的冰上中心大樓像一座巨大的冰晶宮殿。他把照片發(fā)了過去。
[ChuQin]:(冰上中心夜景.jpg)
沒有多余的文字。但他知道,她會懂。
手機(jī)在口袋里輕微震動了一下。
林疏墨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映出那座在夜色里熠熠生輝的冰晶宮殿。她墨玉般的眸子倒映著屏幕的光芒,指尖在冰涼的屏幕上輕輕一點(diǎn),將照片保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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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場的冷氣被身后關(guān)閉的大門隔絕,總局夜晚的空氣帶著初春微涼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
路燈在蜿蜒的小徑上投下昏黃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林疏墨背著裝有冰鞋的專用包,步伐沉靜。
王楚欽走在她身側(cè),保持著約莫半步的距離。
剛才冰場里的焦急、窘迫和那一點(diǎn)心照不宣的暖意,似乎還殘留在兩人之間
讓這沉默的歸途并不顯得尷尬,反而流淌著一種奇異的寧靜。
王楚欽的心跳依舊有些快,手心似乎還殘留著遞噴霧時,她指尖擦過的微涼觸感。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身側(cè)的人。
路燈的光勾勒著她清冷的側(cè)臉輪廓,額前那縷被汗水濡濕的碎發(fā)在夜風(fēng)中微微拂動。
她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么,也許是剛才那個失誤的3A,也許是新節(jié)目的編排。
那份專注沉靜的氣質(zhì),讓王楚欽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生怕驚擾了她。
“你的膝蓋…感覺好點(diǎn)了嗎?”他終于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
聲音在安靜的夜色里顯得有些突兀,他自己都覺得音量沒控制好,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
“嗯,噴霧有效果,只是有點(diǎn)酸?!绷质枘穆曇粢琅f清泠,但少了冰場里的那份凜冽,多了絲平和的溫度。
她沒有轉(zhuǎn)頭看他,目光落在前方被路燈照亮的小徑上。
“那就好…”王楚欽松了口氣,隨即又懊惱自己只會說這幾個字。
他搜腸刮肚想找點(diǎn)話題,卻發(fā)現(xiàn)腦子里全是冰場上她旋轉(zhuǎn)跳躍的身影,以及摔倒時自己那顆揪緊的心。
“那個…阿克塞爾三周跳,很難吧?我看你之前都成功了,剛才那下…是冰的問題?”
問得小心翼翼,帶著笨拙的探尋和關(guān)心。
林疏墨腳步未停,墨玉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顯得更深邃。
“不是冰?!彼D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是我自己,蹬冰的瞬間,核心沒有完全鎖死,力量傳導(dǎo)有一絲偏差?!?/p>
她的語氣平靜,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沒有絲毫推諉或懊惱,只有對失誤根源的精準(zhǔn)剖析。
王楚欽聽得心頭微震。這就是頂尖運(yùn)動員的素養(yǎng)嗎?如此冷靜地直面失誤,精確到毫厘地分析原因。
那份近乎苛刻的自省和強(qiáng)大的掌控力,讓他既敬佩又心疼。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彼芍缘卣f,聲音低沉而真誠,“我看過很多比賽,能跳3A的女單,全世界也沒幾個。”
這句話他憋在心里很久了,此刻終于說了出來,帶著純粹的欣賞。
林疏墨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她側(cè)過頭,第一次在歸途中看向王楚欽。
昏黃的路燈映進(jìn)她墨玉般的眸子里,像投入深潭的星子,漾開一絲極淡的漣漪。
她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但那微微抿起的唇角線條,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絲絲。
這細(xì)微的回應(yīng),卻像給王楚欽注入了巨大的勇氣。
他悄悄地將兩人之間那半步的距離,縮短到了幾乎并肩。
他身上淡淡的、混合著汗水和運(yùn)動噴霧的氣息,無聲地彌漫開來,包裹著林疏墨身周清冷的冰雪氣息。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有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里輕輕回響,交織出一種無聲的默契。
很快,岔路口到了。
一條通向總局外的運(yùn)動員公寓區(qū)(林疏墨的住所),另一條通向內(nèi)部宿舍區(qū)(王楚欽的宿舍)
林疏墨停下腳步。
王楚欽也跟著停下。心頭涌起強(qiáng)烈的不舍,像有什么東西要被硬生生抽離。
他看著眼前清冷如月的身影,在昏黃的光暈下,仿佛隨時會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那句在心底盤旋了無數(shù)次的
我送你
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他怕太過唐突,怕打擾到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