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樹下的告白后,沈書和季晨的關(guān)系進入了一段甜蜜期。每天早晨,季晨都會在沈書家小區(qū)門口等她,自行車后座上永遠備著一份熱乎乎的早餐;放學后,兩人有時去圖書館學習,有時就在校園的某個角落分享一副耳機聽音樂。
沈書開始用季晨送的畫具創(chuàng)作參賽作品——一幅校園銀杏樹的油畫。她花了整整兩周時間,每天午休和放學后都泡在美術(shù)教室,仔細描繪每一片葉子的光影變化。季晨常常陪在一旁,安靜地寫作業(yè),偶爾抬頭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你知道嗎,"一天傍晚,沈書正在畫布上添加最后的細節(jié),季晨突然開口,"看著你畫畫的樣子,我特別想親你。"
沈書的畫筆一頓,臉頰瞬間發(fā)燙:"胡說什么呢..."
"真的,"季晨放下課本,走到她身后,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你專注的時候,眼睛特別亮,嘴唇會不自覺地抿起來,還有..."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耳垂,"這里會變紅。"
沈書放下畫筆,轉(zhuǎn)身想反駁,卻被季晨趁機吻住。這個吻比之前的都要深入,帶著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和少年特有的熾熱。當兩人分開時,沈書的呼吸已經(jīng)亂了節(jié)奏。
"季晨!"她慌張地看向美術(shù)教室門口,"會有人看見的..."
"早就鎖門了,"季晨得意地晃了晃鑰匙,"我可是班長,有特權(quán)。"
沈書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想搶鑰匙,卻被季晨一把拉進懷里。他的心跳透過薄薄的校服傳來,又快又重,和她的一樣。
"沈書,"季晨突然嚴肅起來,"暑假你有什么計劃?"
"大概...補習吧,"沈書靠在他胸前,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快初三了,爸媽肯定要我提前預習高中課程。"
季晨的下巴在她發(fā)頂輕輕摩擦:"我爸媽想送我去北京參加夏令營,清華北大組織的,為期一個月。"
沈書身體一僵。一個月?那意味著整個七月他們都見不到面。
"一定要去嗎?"她小聲問,努力掩飾聲音里的失落。
"嗯,"季晨嘆了口氣,"我爸是清華畢業(yè)的,一直希望我走他的路。"
沈書沉默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那很好啊...機會難得。"
季晨捧起她的臉,眉頭緊鎖:"你生氣了?"
"沒有,"沈書搖搖頭,"只是...一個月好長。"
"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季晨急切地保證,"發(fā)短信,視頻... whatever it takes."
沈書被他的英文發(fā)音逗笑了:"你英語口音好爛。"
"喂!"季晨佯裝生氣地撓她癢癢,"我可是年級前十!"
兩人笑鬧成一團,直到沈書的油畫差點被碰倒才慌忙分開??粗嫴忌辖馉N燦的銀杏樹,沈書突然意識到,她和季晨就像兩片長在同一樹枝上的葉子,看似緊密相連,卻隨時可能被風吹散。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到了六月底。沈書的油畫在學校美術(shù)比賽中毫無懸念地獲得了一等獎。當她的名字被念出時,季晨在臺下鼓掌鼓得最響,臉上的驕傲比沈書本人還要明顯。
五百元獎金沈書一分沒留,全部給了父母。正如李老師預料的那樣,看到女兒在藝術(shù)上的天賦和成就,沈書父母的態(tài)度開始松動,同意她高中可以考慮藝術(shù)特長生路線。
"但文化課不能落下,"爸爸嚴肅地補充,"藝術(shù)這條路不好走,得有文化底蘊支撐。"
沈書連連點頭,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如何才能跟季晨考上同一個高中。季晨的成績足夠上最好的市重點,雖然自己文化成績平平,但她如果以藝術(shù)特長生的身份報考,或許也有機會。
七月初,季晨如約去了北京。分別那天,沈書特意請了假去火車站送他。站臺上擠滿了依依惜別的情侶和家人,嘈雜的環(huán)境反而給了兩人一點隱私空間。
"這個給你,"季晨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每天拆一個。"
沈書打開盒子,里面是三十個折成小星星的紙條,每個上面都標著日期。
"三十天的情書,"季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本來想手寫三十封信,但時間不夠..."
沈書眼眶發(fā)熱,小心地收好盒子:"我會每天準時拆的。"
廣播里開始播放檢票通知,人群騷動起來。季晨的父母在不遠處招手示意他該上車了。
"記得想我,"季晨緊緊抱住沈書,在她耳邊低語,"我也會想你,每一天。"
沈書點點頭,說不出話來。季晨最后快速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轉(zhuǎn)身走向檢票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沈書的眼淚才終于落下。
回家的公交車上,沈書拆開了第一個小星星。紙條上是季晨工整的字跡:
"Day 1:現(xiàn)在你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了。我在火車上,窗外是飛速后退的風景,就像我腦海中飛速閃過的關(guān)于你的記憶。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嗎?你掉了鉛筆盒,我?guī)湍銚?。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女孩真特別。PS:別哭,我很快就回來。"
沈書破涕為笑,把紙條貼在胸口。季晨總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相隔千里。
開始的幾天還算順利。季晨每天都會發(fā)來北京的見聞——清華園的古建筑、北大圖書館的藏書、夏令營認識的新朋友...沈書則匯報自己每天的繪畫練習和復習進度。他們約定每晚九點視頻通話,雖然信號時好時壞,但能看到對方的臉就足夠安慰思念。
然而第十天,變故突生。沈書的外婆突發(fā)腦溢血住院,情況危急。全家人都守在醫(yī)院,沈書根本無心看手機。等她想起要給季晨發(fā)消息時,已經(jīng)是深夜,手機早就沒電了。
第二天一早,沈書剛給手機充上電,就收到十幾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提醒。最新一條是凌晨兩點發(fā)的:"沈書,出什么事了?我很擔心,看到消息立刻回電。"
沈書趕緊撥通季晨的電話,但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她這才想起夏令營白天要收手機,只能等到晚上再聯(lián)系。
外婆的病情時好時壞,沈書和媽媽輪流守夜。那天晚上,她實在太累,在病房的椅子上睡著了,錯過了季晨的視頻邀請。等她醒來時,只看到一條冰冷的留言:"如果你不想聯(lián)系了,可以直接告訴我,沒必要這樣。"
沈書慌忙回撥,卻被告知季晨他們?nèi)⒂^科技館,今晚不回來。她急得直掉眼淚,發(fā)了一長串解釋,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收到季晨簡短的回復:"知道了,外婆好些了嗎?"
這冷淡的態(tài)度讓沈書心里一揪。她理解季晨的擔心和失落,但此刻她身心俱疲,實在無力安撫他的情緒。兩人的聯(lián)系就這樣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從每天多次變成幾天一次,內(nèi)容也越來越簡短。
七月底,外婆終于脫離危險,沈書才有精力重新整理自己的情緒。她翻出季晨留下的星星紙條,一張一張地讀。那些溫暖的文字讓她想起銀杏樹下季晨溫柔的眼神和堅定的承諾。
"Day 21:"今天參觀了清華美院,想到你說想學畫畫。這里的展覽廳很棒,等你來北京,我一定第一個帶你來。PS:已經(jīng)過去三分之二的時間了,再堅持一下!"
沈書撫摸著紙條,眼淚無聲滑落。她多希望此刻能聽到季晨親口說這些話,而不是通過冰冷的文字。
季晨原定八月一日回家,但七月三十日晚上,沈書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夏令營提前結(jié)束了,我明天上午的火車。"
"真的?"沈書驚喜地問,"幾點到?我去接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不用了,我爸會來接。而且...我想我們可能需要談?wù)劇?
沈書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談...什么?"
"見面再說吧。"季晨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疏遠。
掛斷電話,沈書呆坐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需要談?wù)?這四個字在戀愛中從來不是好兆頭。難道季晨在北京遇到了更優(yōu)秀的女孩?還是他覺得她太冷淡,不想繼續(xù)了?
那一夜,沈書輾轉(zhuǎn)反側(cè),做了無數(shù)個噩夢。每個夢里,季晨都轉(zhuǎn)身離去,無論她怎么呼喊都不回頭。
第二天中午,沈書的手機響了。是季晨:"我到火車站了,一小時后在銀杏公園見。"
銀杏公園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沈書不知道季晨選擇這里是出于懷舊,還是為了有始有終——在開始的地方結(jié)束。她換上季晨最喜歡的淡藍色連衣裙,戴上那條銀杏手鏈,忐忑不安地出了門。
公園里游人如織,孩子們的笑聲和冰淇淋車的音樂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熱鬧的夏日圖景。沈書卻感覺像走在另一個世界,所有的聲音都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遠遠地,她看到了季晨。他站在那棵巨大的銀杏樹下,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比一個月前黑了些,也瘦了些??吹缴驎?,他的表情復雜難辨。
"嗨。"沈書輕聲打招呼,聲音微微發(fā)抖。
"嗨。"季晨點點頭,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銀杏鏈子上,眼神柔和了一瞬,又迅速恢復冷靜。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沈書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敢抬頭看季晨的眼睛。她害怕在那里看到?jīng)Q絕和冷漠。
"我..."季晨剛開口,沈書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說外婆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需要家屬立刻過去一趟。
"我、我得去醫(yī)院,"沈書慌亂地掛斷電話,"外婆她..."
"去吧,"季晨的表情松動了一些,"家人重要。"
"那你..."
"我等你。"季晨簡短地說。
沈書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點點頭,轉(zhuǎn)身跑向公交站。整個去醫(yī)院的路程,她的心都懸在半空。季晨那句"我等你"是什么意思?是等她把話說完,還是...等這段關(guān)系繼續(xù)?
外婆的檢查結(jié)果比預想的好,醫(yī)生說再觀察一周就可以出院。沈書松了一口氣,立刻給季晨發(fā)了消息:"醫(yī)院這邊好了,你還在公園嗎?"
十分鐘后,季晨回復:"嗯,老地方。"
當沈書匆匆趕回公園時,夕陽已經(jīng)西沉,給銀杏樹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季晨依然站在那里,腳邊多了兩個冰淇淋——一個香草味,一個巧克力味,都已經(jīng)融化了大半。
"你回來了,"他輕聲說,遞過那個巧克力冰淇淋,"快化了。"
沈書接過冰淇淋,指尖不小心碰到季晨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顫。
"對不起,"沈書小聲說,"這一個月我太忙了,忽略了你..."
"不,是我太自私了,"季晨搖頭,"你外婆生病,我應該體諒你才對。"
兩人又陷入沉默,各自舔著快化完的冰淇淋。最后,季晨長嘆一口氣,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其實...我今天是想給你看這個。"
沈書打開文件夾,里面是幾份打印的資料——全是關(guān)于市一中的藝術(shù)特長生招生簡章和歷年錄取分數(shù)線。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季晨的目標學校。
"我查過了,"季晨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你的專業(yè)課水平絕對夠格,文化課再加把勁,我們就能上同一所高中了。"
沈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你不是要和我分手?"
"分手?"季晨的表情從驚訝到恍然大悟,最后變成深深的自責,"天啊,沈書,我怎么會...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因為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沈書的眼淚終于決堤。季晨慌忙抱住她,一遍遍道歉。夕陽的余暉中,兩個年輕的身影緊緊相擁,仿佛要把這一個月的分離都補回來。
"我保證再也不冷戰(zhàn)了,"季晨吻去沈書臉上的淚水,"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好好溝通,好嗎?"
沈書點點頭,把臉埋在他胸前,呼吸著那熟悉的陽光氣息。季晨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來,穩(wěn)定而有力,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對了,"季晨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北京買的禮物。"
盒子里是一對精致的銀質(zhì)耳釘,造型是兩片小小的銀杏葉,和沈書的手鏈正好配成一套。
"我看到就想到你了,"季晨輕聲說,"喜歡嗎?"
沈書點點頭,眼眶又濕潤了:"幫我戴上?"
季晨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耳釘,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珍寶。完成后,他退后一步欣賞自己的杰作:"真好看。"
沈書摸了摸耳垂上的銀杏葉:"季晨,我會努力追上你的腳步的。"
季晨笑了,那笑容比朝陽還要溫暖明亮:"我知道你會的。我們一起努力。"
回家的路上,兩人手牽著手,十指緊扣。路過一家文具店時,季晨突然拉著沈書進去,買了兩本一模一樣的筆記本。
"從今天開始,"他遞給沈書一本,"我們每天寫日記,然后交換看。這樣就算見不到面,也不會錯過彼此的生活。"
沈書接過筆記本,封面上印著一片金色的銀杏葉。她突然明白,真正的感情就像銀杏樹一樣,能夠歷經(jīng)風雨依然挺立。她和季晨的初戀,或許也會如此。
那天晚上,沈書在日記本上寫下第一句話:"今天,我以為會失去你,卻發(fā)現(xiàn)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在這一刻,在夏夜的星空下,兩顆年輕的心緊緊相依,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