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的民法課,陳教授宣布了期中考核形式:"下個月舉行模擬法庭,三人一組,今天確定分組。"
教室里立刻響起嘈雜的討論聲。蘇愔潯低頭翻書,假裝沒注意到周圍同學都已經(jīng)組好隊。就在她以為又要像高中時那樣被剩下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們一組吧。"林澤清指了指自己和剛走過來的張昊,"正好缺個人。"
蘇愔潯驚訝地抬頭,對上林澤清帶著笑意的眼睛。張昊在一旁擠眉弄眼:"學霸帶帶我們啊!"
"我...我不太會說話..."蘇愔潯小聲說。
"沒關(guān)系,你負責法律條文,我們負責吵架。"林澤清半開玩笑地說,順手把案例材料推到她面前,"看看這個撫養(yǎng)權(quán)糾紛案?"
蘇愔潯瀏覽了一遍材料,突然指著某處說:"這里,母親主張的依據(jù)是《民法典》第1084條,但更適合引用第36條關(guān)于監(jiān)護人資格的規(guī)定..."
林澤清和張昊面面相覷——她居然能隨口說出法條編號和內(nèi)容!
"牛逼??!"張昊由衷贊嘆,"你簡直是人形法律數(shù)據(jù)庫!"
蘇愔潯臉紅了,但嘴角微微上揚。這是林澤清第一次看到她近乎微笑的表情。
接下來兩周,三人經(jīng)常在圖書館討論案件。蘇愔潯負責法律分析,林澤清和張昊設(shè)計質(zhì)詢策略。蘇愔潯逐漸能在他們面前流暢表達觀點,雖然聲音還是很輕。
"模擬法庭上你要當辯護律師。"林澤清在某次討論中突然說。
蘇愔潯手中的筆啪嗒掉在桌上:"不...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林澤清出奇地耐心,"我們練習了很多次,你對案件的理解比誰都深入。"
張昊也鼓勵道:"是啊,到時候我們在下面給你遞紙條,別怕!"
模擬法庭當天,法學院的小禮堂坐滿了學生和老師。蘇愔潯穿著借來的正裝,手指冰涼。她站在原告席上,看著對面"被告律師"咄咄逼人的架勢,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請原告律師陳述觀點。"扮演法官的陳教授說道。
蘇愔潯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禮堂里開始有竊竊私語,她看到旁聽席上的柳雨晴露出譏諷的笑容。汗水浸透了后背,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第一排的林澤清。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交頭接耳,而是專注地看著她,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口型在說:"慢慢來。"
不知為何,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她想起了父親——小時候她不敢上臺表演,父親也是這樣教她深呼吸。蘇愔潯閉上眼睛,深深吸氣,再緩緩?fù)鲁?。當她再次睜眼時,聲音雖然還有些顫抖,但已經(jīng)能夠流暢表達:
"尊敬的法庭,根據(jù)《民法典》第36條規(guī)定,監(jiān)護人實施嚴重損害被監(jiān)護人身心健康行為的,人民法院應(yīng)當撤銷其監(jiān)護人資格..."
隨著陳述深入,她的聲音越來越穩(wěn),甚至能夠犀利反駁對方的觀點。當引用到一系列相關(guān)判例時,連陳教授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休庭評議后,陳教授宣布原告方勝訴。張昊興奮地沖上來想擁抱蘇愔潯,被她下意識躲開,場面一時尷尬。
"抱歉,我..."蘇愔潯手足無措。
"沒事沒事,是我們太激動了。"張昊撓頭笑道。
林澤清遞給她一瓶水:"表現(xiàn)得很棒。"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蘇愔潯心頭一暖。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完整表達自己,而沒有崩潰或逃避。
離開禮堂時,柳雨晴故意撞了她一下,低聲說:"別以為有人撐腰就了不起了,瘸子的女兒。"
蘇愔潯僵在原地,舊日的恐懼席卷而來。但這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默默忍受,而是直視柳雨晴的眼睛:"我父親為救你犧牲了,而你...卻侮辱他的女兒。"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幾個同學聽見。柳雨晴臉色大變,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匆匆離去。
當晚,蘇愔潯在日記中寫道:"今天在法庭上,當我看到他鼓勵的眼神時,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選擇法律——不僅是保護弱者,更是為了讓像柳雨晴這樣的人知道,傷害他人是要付出代價的。爸爸,這是你想教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