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發(fā)生在某個午后。陽光暖洋洋的,曬得人骨頭都酥了。我坐在露臺的地毯上,背靠著木欄桿,翻著一本從鎮(zhèn)上書店買來的、畫著各種花卉的圖冊。張極坐在不遠(yuǎn)處的另一張?zhí)梢紊?,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商業(yè)雜志,目光卻落在遠(yuǎn)處,顯然心不在焉。
一陣帶著花香的暖風(fēng)吹過,撩起了我散落在頰邊的碎發(fā)。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拂,指尖卻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左臂內(nèi)側(cè)。那里,前世被刀鋒貫穿的地方,早已沒有了傷口,卻仿佛還殘留著幻痛。我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卻清晰地落入了張極的眼中。
他放下了手中的雜志。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些許陽光。他走到我身邊,沒有坐下,而是沉默地蹲了下來。
我抬起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風(fēng)暴過后的死寂,而是沉淀著一種復(fù)雜的、沉重的溫柔,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他伸出手,動作有些遲疑,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輕輕握住了我放在左臂上的手。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帶著薄繭,將我的手包裹住,然后,緩緩地、溫柔地拉開。
他的目光,落在我左臂內(nèi)側(cè)那片光滑的皮膚上。仿佛能穿透皮膚,看到那并不存在的、猙獰的傷口。他的指腹,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心疼和悔恨的力道,極其輕柔地、緩慢地?fù)徇^那片皮膚。
那輕柔的觸碰,像帶著電流,瞬間擊穿了我所有的防備。一股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眼眶瞬間發(fā)熱。
張極“還……疼嗎?”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用力地?fù)u了搖頭,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滴落在他溫?zé)岬氖直成稀?/p>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背上那滴滾燙的淚水,仿佛被灼傷般微微一顫。然后,他抬起頭,深深地望進(jìn)我淚眼朦朧的眼底。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情感——失而復(fù)得的慶幸,跨越生死的痛楚,深入骨髓的愛戀,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想要彌補(bǔ)一切的決心。
他握著我的手,緩緩抬起,貼在他同樣溫?zé)岬哪橆a上。他微微側(cè)過頭,用臉頰輕輕蹭著我的掌心,感受著那真實的觸感。滾燙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濡濕了我的指尖。
張極“對不起……”
他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張極“對不起……思硯……是我沒用……是我沒能……保護(hù)好你……”
前世他最后那個絕望的擁抱,那句無聲的吶喊,此刻仿佛穿越了時空的壁壘,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
沈思硯“不是你的錯……”
我搖著頭,淚水洶涌而下,泣不成聲
沈思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他不再說話。只是傾身向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小心翼翼地將我擁入懷中。那不再是絕望的緊擁,而是一種失而復(fù)得后的、珍重到極致的擁抱。他的下巴抵在我的發(fā)頂,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落進(jìn)我的發(f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