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等著!”
方才的窘迫和莫名的悸動瞬間被少年爭勝的心氣取代。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手腳并用,靈巧地避開那些濕滑的枝杈,朝著那抹耀眼的粉白攀去。樹枝在腳下發(fā)出輕微的呻吟,陽光刺得眼睛生疼,汗水模糊了視線,但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摘下它!給她!
終于,指尖觸碰到了那帶著陽光溫度的、柔嫩的花枝。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它折下,生怕驚落了任何一片嬌嫩的花瓣。
當(dāng)我?guī)е鴦倮分匦聰D回她身邊時,氣息依舊不穩(wěn)。我將那枝開得正盛的杏花遞到她面前,花瓣上還滾動著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晨露還是我的汗水。
左航“喏,”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卻還是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左航“給你。”
喬雁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是瞬間落滿了星辰。她伸出雙手,像捧住一件稀世珍寶般,極其鄭重地接過了那枝杏花。指尖不經(jīng)意間拂過我的手指,那短暫而清晰的觸感,帶著陽光的溫度和花瓣的柔嫩,讓我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她低頭,深深嗅了一口那清冽的甜香,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再抬起頭時,臉上綻開一個毫無保留的、燦爛至極的笑容,明媚得足以驅(qū)散整個盛夏的酷熱。
喬雁“真香!”
她的聲音里是純粹的、不摻一絲雜質(zhì)的喜悅。
那一刻,所有的蟬鳴、風(fēng)聲、甚至整個世界,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她捧著杏花、粲然一笑的模樣,如同最濃烈的色彩,狠狠烙印進我年少的眼底和心底。那枝杏花,連同她指尖的溫度、汗水的咸澀、陽光的灼熱、以及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一同被封存。我以為那是永恒的開始,卻不知命運早已在暗處,獰笑著磨亮了它的鐮刀。
***
喬雁“左大人?”
現(xiàn)實冰冷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針,猛地刺破記憶那層溫暖而脆弱的糖衣。那包裹著蟬鳴、杏香和少女笑靨的幻境轟然碎裂,化作無數(shù)鋒利的冰碴,狠狠扎進我的四肢百骸。
我猛地一顫,如同大夢初醒。冷汗瞬間浸透了內(nèi)衫的背脊,黏膩冰涼地緊貼著皮膚。膝蓋跪在堅硬冰冷的金磚上,硌得生疼。眼前,是奢華得令人眩暈的宮殿,重重疊疊的紗幔,和那端坐于錦榻之上、華服璀璨、眉目卻籠罩在深沉宮妝里的貴妃。
方才那劃過掌心的、微涼而短暫的觸感,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蜷縮。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臉頰上殘留的、屬于記憶的滾燙溫度,與此刻殿內(nèi)暖爐烘烤出的燥熱格格不入,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割裂感。
我?guī)缀跏菓{著最后一絲本能,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馥郁得令人作嘔的暖香嗆入肺腑,強行壓下喉嚨口翻涌的腥甜。我垂下眼瞼,將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緒死死鎖在低垂的視線之后,身體繃緊,維持著臣子最恭謹(jǐn)?shù)淖藨B(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