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目光轉瞬即逝,快得讓她根本無法分辨其中的含義。在她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張澤禹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將那枚象征著束縛與承諾的指環(huán),推到了蘇晚晴無名指的指根。
臺下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善意的起哄聲。蘇晚晴臉上綻放出巨大的、甜蜜的笑容,她激動地踮起腳尖,在張澤禹的臉頰上飛快地印下了一個吻。張澤禹的身體似乎有極其微小的僵硬,但瞬間便被他完美的笑容掩蓋。他配合地微微側過臉,接受了這個親昵的舉動,隨即也拿起另一枚戒指,任由蘇晚晴為他戴上。
禮成。
刺耳的掌聲和祝福聲如同洶涌的潮水,將張露霓徹底淹沒。她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遺棄在深海里的礁石,冰冷,窒息。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旋轉。張澤禹臉上那溫和的笑容,蘇晚晴依偎在他身邊的幸福模樣,父親欣慰贊許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扭曲變形,變成尖銳的噪音,瘋狂地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
不行了……她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禮臺上那對耀眼的新人身上,張露霓幾乎是踉蹌著,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最后一絲體面,猛地轉身,幾乎是逃離般地撥開身后的人群,朝著與喧囂中心相反的方向——宴會廳側翼那道通往后花園露臺的玻璃門,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推開沉重的玻璃門,暮春夜晚微涼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帶著濕潤的青草和薔薇氣息,卻絲毫無法緩解她胸口的灼熱與窒息感。露臺很大,此刻空無一人。遠處花園里星星點點的裝飾燈光朦朧閃爍,更襯得此處清冷寂靜。
她背靠著冰涼的、帶著夜露水汽的白色大理石廊柱,身體控制不住地沿著光滑的柱體往下滑,直到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昂貴的銀灰色禮服裙擺被揉皺,沾染了塵土,她也渾然不顧。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序地撞擊著,每一次搏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悶痛,牽扯著被無形之手死死攥住的喉嚨,讓她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撕裂般的艱難。她張開嘴,想要大口喘息,吸入更多冰冷的空氣來冷卻胸腔里那團熊熊燃燒、幾乎要將她焚毀的火焰——那團名為嫉妒、名為悔恨、名為絕望的火焰。
剛才禮臺上那刺眼的一幕,如同燒紅的烙鐵,一遍遍在她緊閉的眼前回放。張澤禹為蘇晚晴戴上戒指時那沉穩(wěn)無波的手指,蘇晚晴親吻他時他臉上那完美卻空洞的笑容……還有,還有那轉瞬即逝的、投向她的、含義不明的一瞥!
那一眼,究竟是警告?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
張澤禹“姐姐?”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身后極近的距離響起,如同鬼魅般穿透露臺寂靜的夜色。
張露霓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冰針瞬間釘在了原地!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全部倒流回冰冷的心臟,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帶來一陣陣眩暈的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