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聚焦在左班最前端的左航身上！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王嗣源伏在地上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連哭泣聲都有一瞬的停頓。這是圖窮匕見(jiàn)！皇帝這一問(wèn)，直接將那層遮羞布徹底撕開！

左航臉上沒(méi)有任何表情。深紫色的宰相朝服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眉宇間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徹夜未眠的疲憊和……沉痛？他緩緩地、極其沉穩(wěn)地踏出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與跪伏在地的王嗣源并列。他沒(méi)有看王嗣源，只是對(duì)著龍椅上的皇帝，深深地、一絲不茍地躬身行禮。

再直起身時(shí)，他的臉上已是一片沉郁的哀戚，聲音低沉而沙啞，清晰地回蕩在落針可聞的大殿中：

左航“回稟陛下?！?/p>

他的目光低垂，仿佛不忍直視這沉痛的話題。

左航“臣……昨日所娶，并非王司徒嫡女?！?/p>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哽咽。

左航“司徒嫡女，昨夜……不幸病歿。臣所娶之女……乃是亡妻生前最為憐惜的……庶出幼妹。”

他抬起頭，眼神悲戚而坦蕩地迎向皇帝探究的目光，語(yǔ)氣沉痛而真摯。

左航“亡妻纏綿病榻多年，臨終之際，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孤苦伶仃的幼妹，曾殷殷囑托于臣……懇求臣代為照拂。臣……感念亡妻情深義重，不忍其泉下不安……更憐此女驟然失怙，孤苦無(wú)依……”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強(qiáng)忍著巨大的悲痛。

左航“故……雖于禮不合，仍冒天下之大不韙，斗膽續(xù)弦，將其迎娶過(guò)門，以慰亡妻在天之靈，亦全其臨終所托……此乃臣……私心私情，有違禮制，請(qǐng)陛下責(zé)罰！”

將一個(gè)情深義重、無(wú)奈違禮的鰥夫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說(shuō)罷，他再次深深躬下身去，姿態(tài)謙卑而沉痛。

滿朝文武，鴉雀無(wú)聲。連那些老謀深算的政敵，此刻看向左航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復(fù)雜的意味。情深義重？還是順?biāo)浦?？這解釋，圓滑得近乎無(wú)懈可擊！既保全了王嗣源的“暴斃”之說(shuō)，又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甚至還博得了幾分同情！王嗣源伏在地上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起來(lái)，不知是悲是怒。

阿史那咄苾“哈哈哈哈——！”

一聲突兀的、充滿了嘲諷和野性的大笑猛地撕裂了殿內(nèi)凝重的氣氛！突厥王子阿史那咄苾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粗獷的笑聲在金殿內(nèi)肆意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猛地止住笑聲，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射出銳利如刀的光芒，如同看穿獵物的雄鷹，死死盯住跪在地上、身體僵硬的王嗣源，嘴角咧開一個(gè)充滿惡意的、如同狼吻般的笑容：

阿史那咄苾“暴斃？哈哈哈哈！司徒大人，你這謊撒得，連草原上的旱獺都要笑掉大牙了！”

他聲音洪亮，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lè)禍。

阿史那咄苾“本王今早入城時(shí)，可是聽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