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不是為了雪景,是為了窗邊那個沉默的身影。他明明那么冷,那么硬,像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善沁@塊石頭,替她推開了這扇窗。
左航“看夠了就關(guān)上?!?/p>
左航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許諾的怔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大概是嫌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太多。
許諾“哦……”
許諾應(yīng)了一聲,卻舍不得移開目光,依舊貪婪地看著那片飛舞的雪。直到左航帶著一身寒氣走回圈椅坐下,重新拿起卷軸,她才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屋內(nèi)的暖意重新聚攏。燭火穩(wěn)定下來,映著他專注的側(cè)影??諝饫镞€殘留著雪的氣息,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香混合在一起。
許諾縮回被子里,只露出半張臉,偷偷看著他。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悸還殘留著,像一片輕盈的雪花落在心尖,帶來微涼的觸感,又迅速融化,留下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意。
左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皮,精準(zhǔn)地捕捉到她的視線。
被抓包了!許諾趕緊閉上眼睛裝睡,心跳如鼓。
許久,沒聽到動靜。許諾偷偷睜開一條縫。只見他依舊看著卷軸,嘴角……好像,似乎,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極其細(xì)微的上揚(yáng)?快得像許諾的錯覺。
雪還在無聲地下著。這冰冷的宰相府深處,因?yàn)檫@扇打開的窗,和窗邊那個沉默的人,似乎……也沒那么冷了。
許諾在床上整整“病”了七日。當(dāng)張嬤嬤終于板著臉宣布“夫人脈象已平,可酌情下地走動”時,她幾乎是從錦被里彈了起來,動作敏捷得完全不像個“久病初愈”的人。
許諾“相爺呢?”
她一邊任由侍女手忙腳亂地幫她換上嶄新的、不那么繁復(fù)的藕荷色襦裙,一邊急切地問,眼睛亮得驚人。
“相爺下朝歸來,正在書房處理公務(wù)?!?/p>
張嬤嬤一板一眼地回答,眼神里帶著對這位新夫人跳脫性子明顯的不認(rèn)同。
許諾才不管那些。她像只終于掙脫牢籠的云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穿過回廊,連通報(bào)都省了,一把推開了左航書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
許諾“夫君!”
書案后,左航正執(zhí)筆批閱一份緊急公文,深紫色的常服襯得他側(cè)臉冷峻。門被猛然撞開的聲響讓他筆鋒一頓,一滴濃墨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他蹙眉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射向門口那個不知死活的身影。這眼神足以讓朝堂上最油滑的官員噤若寒蟬。
然而,許諾卻像完全沒接收到這冰寒的警告信號。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書案前,雙手“啪”地一下按在堆積如山的卷宗上,身體微微前傾,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興奮和急切。
許諾“我好了!張嬤嬤說我全好了!走走走!”
左航的眉頭鎖得更緊,視線掃過她按在自己公文上的手,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⒎喊住?/p>
左航“去哪?”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許諾“逛街??!”
許諾理所當(dāng)然地說,眼睛彎成了月牙。
許諾“悶死我了!我要去朱雀大街!我要吃胡餅!要看雜耍!要買新出的胭脂水粉!”
她掰著手指頭數(shù),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許諾“聽說西市來了波斯大食的商人,有好多新奇玩意兒!我都快發(fā)霉了,左航,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