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揉按許諾手腕的動作瞬間停止。他松開手,臉上的柔和(如果那能算柔和)瞬間褪盡,恢復成慣有的冷峻威嚴。他接過帛書,展開掃了一眼,眼神驟然變得深邃銳利。
許諾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实奂闭伲坑职l(fā)生了什么大事?
左航將帛書收攏,對張謙沉聲吩咐。
左航“送夫人回府。加派人手,嚴加護衛(wèi),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驚擾夫人。”
張謙“是!”
張謙肅然領命。
左航的目光最后落在許諾臉上。她正仰頭看著他,眼中帶著未散的擔憂和一絲被強行中斷的失落。
左航“回府去。”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又似乎想緩和些什么,頓了頓,補充道。
左航“……那糖兔子,若還想要,讓張謙去買?!?/p>
說完,不等許諾反應,他已利落地翻身上了禁衛(wèi)牽來的駿馬。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一展,他勒緊韁繩,駿馬嘶鳴一聲,載著那抹深紫色的身影,朝著皇城的方向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許諾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和揉按的觸感。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剛才那個被她啃得只剩半只耳朵的糖兔子,早在被他拽著跑時,就不知掉落在哪個角落了。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街角的風帶來遠處市集模糊的喧囂。張謙恭敬地躬身。
張謙“夫人,請上車回府?!?/p>
許諾回過神,輕輕“嗯”了一聲。她抬起那只被揉按過的手腕,指尖無意識地拂過那圈淡了些的紅痕。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明媚的弧度。
糖兔子是沒了。
可是……他剛才說什么來著?
他說,“若還想要,讓張謙去買”。
這算……哄她?
冰山宰相左航,居然也會……哄人?
雖然方式依舊那么生硬別扭。
但許諾覺得,這比十個糖兔子加起來,都甜。
馬蹄聲遠去,卷起街角的塵埃,很快又落定。許諾站在略顯清冷的輔街上,望著左航消失的方向,陽光落在她臉上,那點因他最后那句話而升起的明媚笑意,也漸漸淡去,被一絲空落落的感覺取代。
手腕上那圈紅痕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但被他指腹揉按過的溫熱觸感,仿佛還停留在皮膚上。那句生硬的“若還想要,讓張謙去買”,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漣漪未平。
張謙“夫人,請回府?!?/p>
張謙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許諾收回目光,輕輕“嗯”了一聲,順從地上了停在街角的青帷馬車。車簾放下,隔絕了外面的人聲與陽光,車廂內(nèi)只剩下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和屬于宰相府特有的、沉水香的微苦氣息。方才市集的喧囂與驚險,仿佛一場短暫的幻夢。
回到那座深宅大院,一種無形的束縛感再次籠罩下來。左航不在,這座府邸便只剩下冰冷的秩序和無處不在的審視目光。張嬤嬤依舊板著臉,侍女們垂首斂目,行動無聲。許諾百無聊賴地在偌大的庭院里踱步,陽光透過新發(fā)的嫩葉灑下光斑,卻驅(qū)不散那份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