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聲輕響，書房的門被推開一條縫。

左航銳利的目光瞬間掃去，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卻見許諾探進(jìn)半個腦袋，烏黑的眼眸在燭光下亮晶晶的，帶著點(diǎn)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穿著一身素凈的月白寢衣，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外衫，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左航“還沒睡？”

左航的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和一絲疲憊。

許諾像只靈巧的貓兒溜了進(jìn)來，反手輕輕關(guān)上門。她走到書案旁，目光掃過他緊蹙的眉頭和按壓太陽穴的手，再落到那份攤開的河道輿圖上。

左航“吵到你了？”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聲音輕輕的。

許諾“看你這里燈還亮著……是河堤的事？”

左航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否認(rèn)。

左航“嗯。春汛迫近，工部的方案耗時耗力，恐難解燃眉之急?！?/p>

他本不欲與她說這些，但此刻的疲憊和那點(diǎn)莫名的、因她出現(xiàn)而稍稍緩解的孤寂感，讓他沒有立刻趕人。

許諾湊近了些，仔細(xì)看著輿圖上的標(biāo)記和工部方案里那些繁復(fù)的工程描述。她纖細(xì)的手指在圖紙上緩緩劃過，眉頭也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理解。

左航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燭光給她細(xì)膩的皮膚鍍上一層暖色。他以為她只是好奇，正欲開口讓她回去休息。

許諾“挖引水渠來不及的話……”

許諾忽然抬起頭，眼睛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興奮。

許諾“為什么不試試‘分流’和‘束水沖沙’？”

左航一怔。

左航“分流？束水沖沙？”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對他而言有些陌生。

許諾“對啊！”

許諾的思維一旦打開，語速就快了起來，帶著屬于現(xiàn)代人的直白和跳躍。

許諾“你看這河道，在這里拐了個大彎，水流變緩，泥沙最容易淤積，對吧？工部想加固這段堤壩，費(fèi)時費(fèi)力還容易被沖垮。我們換個思路！”

她用手指在彎道上游一點(diǎn)的位置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

許諾“在上游這里，選個合適的地方，不用挖太寬太深的大渠，就挖幾條小一點(diǎn)的、斜著向下游引水的‘分水溝’！把一部分湍急的河水提前引走一部分，減輕主河道彎道處的壓力！這就叫‘分流’！”

她越說越興奮，手指在輿圖上快速移動。

許諾“然后，在彎道這里，不是加固整個堤壩，而是在水流沖擊最厲害的那一小段，用……嗯，用那種大塊的石頭和木樁，做成窄一點(diǎn)的、特別堅固的‘束水壩’！把水流‘束’起來，讓水流速度加快！水流一快，它自己就有力氣把河底的泥沙沖走了！這不就省了人工清淤嗎？還能保護(hù)堤壩！這就叫‘束水攻沙’！我們……呃，我老家那邊，以前治黃河就用過類似的辦法，可管用了！”

她一口氣說完，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眼睛亮得如同星辰，期待地看著左航。她不懂這個時代具體的材料和施工能力，只能把原理和大概思路說出來。

左航完全愣住了。他深邃的目光緊緊鎖在許諾臉上，再緩緩移到輿圖上她手指點(diǎn)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