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許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p>

李婉聲音婉轉，目光盈盈落在左航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仰慕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親昵。她仿佛完全忽略了左航身邊的許諾，只將酒杯遞向左航。

“婉兒敬相爺一杯，謝相爺前日指點家兄在工部的那份奏疏，兄長受益匪淺?！?/p>

她刻意提及一個私下的、看似尋常的公務往來，營造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親近感。

滿席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帶著看好戲的意味。誰都知道清河郡主對左相的心思，更知道這位郡主心高氣傲，今日此舉，分明是沖著許諾來的挑釁！

左航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那份奏疏，他只是在宮門處偶遇淮安王世子，隨口提點了幾句，根本算不得什么。李婉此刻提起，用心昭然若揭。他正要冷淡回應，卻感覺袖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是許諾。

只見許諾在李婉敬酒的同時，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依舊是果酒）。她非但沒有半分被忽視的惱怒或怯場，反而在李婉話音落下的瞬間，綻開一個比李婉更加明媚燦爛、甚至帶著點夸張崇拜的笑容，聲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盤：

許諾“哎呀！原來相爺前日指點的是郡主您的兄長??！”

她仿佛才“恍然大悟”，一臉欽佩地看向李婉，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真誠（？）的贊嘆。

許諾“郡主您真是太謙虛啦！您兄長能得相爺指點，那說明您兄長本身就才華橫溢，前途無量！不然相爺那么忙，哪有空隨便指點人呀！”

她這一嗓子，直接把李婉刻意營造的“私下親近”變成了公開的、對“杜相慧眼識珠”和“淮安王世子才華”的贊美。重點瞬間從李婉和左航的“關系”轉移到了她兄長的能力上。

李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遞出去的酒杯停在半空，有些下不來臺。

許諾卻仿佛毫無所覺，繼續(xù)“作”力全開，她微微歪頭，用一種近乎天真無邪的語氣，帶著點小羨慕對李婉說。

許諾“郡主，您今天這身衣裳真好看！這正紅色，也只有您這樣尊貴明艷的人兒才壓得住！這金線繡的牡丹，活靈活現(xiàn)的，比御花園的真花還富貴！還有您發(fā)髻上這支點翠鳳凰步搖……”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眼中滿是“驚艷”。

許諾“天啊！這工藝！這寶石！我在慈安堂拍賣會上都沒見過這么好的！不愧是郡主！這通身的氣派，簡直像畫里走出來的神仙妃子！”

她這番連珠炮似的、浮夸卻又不失真誠（至少表面如此）的贊美，把李婉從頭到腳、從衣裳到首飾夸了個遍，而且句句都夸在點子上，讓李婉原本準備好的刁難話一句都插不上嘴。周圍的貴婦貴女們，有些忍不住掩嘴輕笑，覺得這杜夫人“作”得可愛又直白；有些則暗暗驚訝于她化解尷尬的手段。

李婉被許諾這一通“糖衣炮彈”轟得有點懵。她習慣了別人對她身份的敬畏或恭維，卻從未遇到過許諾這種不按常理出牌、把贊美當成武器、還“作”得如此理直氣壯的路數(shù)。尤其許諾夸她那些話，雖然浮夸，但眼神里的“驚艷”似乎又不像假的？而且她確實對自己的衣著品味極為自信……一絲微妙的受用感，竟奇異地壓過了最初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