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夏天,羅渽民搬到了我家隔壁。
他抱著半瓶沒喝完的薄荷汽水,躲在媽媽身后,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我正蹲在門口玩玻璃珠,抬頭時陽光晃了眼,只聽見他說:“……要一起喝嗎?”
汽水瓶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我們倆擠在樹蔭下,一人一口,直到氣泡嗆得他眼角發(fā)紅。他打了個嗝,忽然笑了,左臉頰陷下去一個小括號:“好甜。”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原來薄荷味的風(fēng)也能讓人心跳加速。
十二歲,渽民在櫻花樹下幫我貼創(chuàng)可貼。
我因?yàn)榕罉鋼祜L(fēng)箏摔破了膝蓋,他一邊皺眉說“笨蛋”,一邊從書包里掏出印著卡通圖案的創(chuàng)可貼。
“以后別做這么危險的事了。”他低著頭,指尖輕輕按在我傷口周圍,呼吸掃過皮膚時癢癢的。
“那你會一直保護(hù)我嗎?”我故意逗他。
他頓了頓,耳尖突然紅了,聲音比飄落的櫻花還輕:“……嗯?!?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悄悄牽住了我的手。
十五歲的雨季,渽民在我家寫作業(yè)。
窗外暴雨如注,我們擠在書桌前,他的胳膊偶爾蹭到我的,帶著淡淡的沐浴露香。
“這道題……我不太會?!蔽彝屏送茢?shù)學(xué)卷子,他湊過來看,發(fā)梢掃過我的臉頰。
“這里,要這樣解?!彼罩U筆在紙上寫公式,指尖修長,骨節(jié)分明。
雷聲突然炸響,我嚇得一抖,他下意識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那一瞬間,雨聲、心跳聲、他的呼吸聲,全都混在一起。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我,眼睛亮得像星星。
十八歲的夏祭,渽民在煙花大會的人群中找到了我。
他穿著深藍(lán)色浴衣,發(fā)梢還沾著細(xì)碎的夜露,手里拿著兩支蘋果糖。
“找你半天了?!彼鴼?,把其中一支塞給我,“再不吃要化了?!?
煙花在頭頂綻開,照亮他的側(cè)臉。我們站在熙攘的人群里,指尖偶爾相碰,又很快分開。
“渽民?!蔽液鋈唤兴?。
“嗯?”
“我喜歡你?!?
世界安靜了一秒。 下一秒,他低頭笑了,小括號里盛滿了星光:“……我等這句話,等了十二年。” 然后,在漫天煙火的照耀下,他吻了我。
二十五歲,我們的婚禮上。
渽民穿著西裝,在眾人的起哄中,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印著卡通圖案的創(chuàng)可貼。
“這次,換我給你一輩子的承諾。”他單膝跪地,把創(chuàng)可貼輕輕貼在我無名指上,“……嫁給我,好不好?”
我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六歲那年的薄荷汽水。
原來最甜的,一直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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