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的鐘聲剛過,官員們?nèi)齼蓛傻刈叱龃蟮?。肖仲武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見徐敬甫正與同僚頷首作別,便快步上前,錯開旁人,攔在了徐敬甫身前。
徐相徐敬甫腳步一頓,見是肖仲武,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下,語氣平淡:“肖將軍有何要事?
肖仲武肖仲武臉上帶著幾分刻意放緩的笑意,擺了擺手,聲音壓得適中,剛好能讓兩人聽清:“徐大人別急著走,老夫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彼沉搜壑車鶃淼墓賳T,又道,“你我同朝為官這些年,朝上議事時,該爭的爭、該辯的辯,那都是為了差事,為了朝堂法度,從沒半分私怨,這點你我心里都清楚。”
徐敬甫眸光微沉,沒接話,只靜靜看著他,似在揣測他的用意。
破案了,一定是為了他兒子來的?。?!
肖仲武肖仲武也不在意,自顧自往下說,語氣帶著幾分懇切:“朝上的事,就留在朝上,你我各守立場,該怎樣還怎樣。但說到底,除去官身,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生活里哪用得著天天繃著勁兒?我想著,往后私下里,咱們不妨拋開朝堂上的身份,就當是兩個尋常老頭,喝喝茶、下下棋,朝上還是一樣,但是生活里我們還是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你說呢?”
徐相說罷,肖仲武望著徐敬甫,臉上帶著明顯的示好之意,等著他的回應(yīng)。徐敬甫沉默片刻,目光在肖仲武臉上掃過,似乎在判斷他這番話的真假,半晌才淡淡開口:“肖將軍有心了,只是老夫向來習(xí)慣清靜,只喜歡下了朝和我家娉婷喝喝茶,聊聊天。怕要辜負將軍的好意?!?/p>
想討好他,不可能?。?!
肖仲武肖仲武望著他毫不拖泥帶水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抬手摸了摸下巴,對著那背影的方向,低聲嘟囔了一句:“難搞啊?!?話音落,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才轉(zhuǎn)身朝著另一條出宮的路走去。
——賢昌館——
他們昨天溜出去還是被夫子發(fā)現(xiàn)了……
魏夫子“書院規(guī)矩,豈容爾等隨意踐踏?”先生沉聲道,“既是明知故犯,便需受罰。每人將《為德篇》全篇抄錄一百遍,三日內(nèi)交齊,這三天,你們停課!而且若有一字潦草、一遍短缺,便再加罰五十遍!”
話音落地,幾人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程鯉素悄悄吐了吐舌,燕賀則輕輕蹙了蹙眉,何晏與楊明知交換了個苦著臉的神色。
徐娉婷徐娉婷攏了攏袖角,垂眸應(yīng)道:“學(xué)生知錯,愿受罰?!?/p>
幸虧夫子不知道他們偷溜出去是去了入云樓,不然罰的更慘……
肖玨肖玨也頷首:“學(xué)生認罰?!?/p>
話音落下,兩人默契地移開了目光。昨日徐娉婷借著酒勁調(diào)戲了他一番,而后便佯裝醉倒入睡,避開了所有可能的尷尬。而今日,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真正交談一句,氣氛便已僵硬得仿佛能掐出水來。然而,為了接下來好裝傻,她不得不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自然如常。
程鯉素待先生轉(zhuǎn)身去離開時,幾人才坐下。程鯉素用胳膊肘碰了碰肖玨,放大聲音崩潰道:“一百遍啊,手都要抄廢了!”
何晏何晏也湊過來,嘆道:“早知道先生查得這么嚴,當初就該多留個心眼,散學(xué)了再去的?!?/p>
燕賀燕賀拿出紙筆,無奈道:“別抱怨了,趕緊開始抄吧,三天時間可不算多。”
徐娉婷望著案上的紙頁,指尖捏著筆,想起昨日忍不住彎了彎唇,卻又趕緊收斂神色,低頭開始研墨——畢竟,這一百遍抄書的罰,可不是鬧著玩的。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被罰呢!
肖玨肖玨起身離開座位,放緩腳步走近徐娉婷,見她抄得入神,便輕咳一聲,開口時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試探:“娉婷,昨日……”
徐娉婷昨日啊,我記不太清了。
徐娉婷我聽說是你把我送回府的,謝謝啦。
肖玨肖玨望著她一副坦然和不記得的模樣,心頭那點雀躍漸漸沉了下去,卻還是追問了一句:“當真不記得了?”
徐娉婷徐娉婷避開他的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書頁,語氣帶著幾分含糊的辯解:“是啊,昨日大家鬧著喝酒,我沒忍住多喝了幾杯,醉得厲害,后頭發(fā)生了什么,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彼f著,還刻意皺了皺眉,像是在努力回想,末了又補充一句,“怎么,昨日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失禮的事?”
肖玨肖玨望著她無懈可擊的表現(xiàn),到了嘴邊的話卻突然哽住。他原本想借著抄書被罰的由頭,聊聊昨夜月下那猝不及防的吻,可看著她這副忘了的模樣,只能將涌到喉頭的話咽了回去,只淡淡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想問你抄書進度如何,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徐娉婷徐娉婷聞言,像是松了口氣,連忙點頭:“還好啦,我已經(jīng)抄了十幾遍了,你呢?”
肖玨我也抄的不少了。
程鯉素程鯉素一聽,急忙開口求助:“懷瑾,快過來幫幫我??!我的手都快斷了?。。 ?/p>
肖玨肖玨丟下冷冰冰的三個字:“自己寫!”
程鯉素聽見肖玨的話,他忍不住小聲嘟囔起來:“真是見色忘友??!”那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又夾雜著一絲酸溜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