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那句如同驚雷般的宣告和秦露狼狽倒地的景象,瞬間將畢業(yè)展的E廳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漩渦中心。媒體的鏡頭貪婪地對準了這戲劇性的一幕,閃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顧深暴戾的瞬間和他看向林溪時那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顧深打人了!”
“為了林溪!”
“他當眾承認護著林溪!”
“秦露構陷抄襲的事是真的?”
各種驚呼、議論、拍照聲幾乎要掀翻屋頂。保安終于擠了進來,試圖控制局面,將痛苦呻吟的秦露扶起來。
林溪站在風暴的中心,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顧深那句“是我顧深護著的人”像魔咒一樣在她耳邊轟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的宣告,將她好不容易掙脫的枷鎖,再次粗暴地套回她的脖子上!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不要!她不要這種建立在暴力和權勢之上的“保護”!這只會讓她再次成為眾矢之的,讓她好不容易靠作品贏得的尊重,再次被貼上“顧深女人”的標簽!
“顧深!你混蛋!”林溪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個被保安和人群隔開、卻依舊死死盯著她的身影嘶吼出聲,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委屈而顫抖變調,“誰要你護著?!你以為你是誰?!我的事跟你沒關系!滾!你給我滾遠點!”
她的聲音尖銳而絕望,在嘈雜的展廳里異常清晰。
顧深看著她眼中洶涌的恨意和淚水,看著她因憤怒而顫抖的身體,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唇,眼神變得更加幽暗復雜,帶著一種深切的痛苦和無力。
他剛才的失控,似乎……又把她推得更遠了。
保安開始疏散人群,維持秩序。陳松年教授在學生的保護下,搖著頭,嘆息著離開了。媒體的長槍短炮依舊對著林溪和顧深。
這場鬧劇,徹底毀了《冬·痕》帶來的藝術震撼,將一切又拉回了狗血八卦的層面。林溪看著周圍混亂的場景,看著那些指向她的鏡頭,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巨大的疲憊和絕望再次將她籠罩。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起來。是蘇晴發(fā)來的消息,帶著一串感嘆號和一段視頻鏈接:
「溪溪!快看!驚天反轉?。?!周揚剛發(fā)給我的!秦露和沈清瀾通話錄音!??!」
林溪顫抖著手點開鏈接。
一個經(jīng)過處理的音頻文件開始播放。背景有些嘈雜,但對話內(nèi)容異常清晰:
【沈清瀾冰冷的聲音】:“秦露,上次抄襲的事沒弄死她,這次畢業(yè)展,我不想再看到她的作品出風頭。E廳的位置是我打過招呼的,但還不夠。你想辦法,讓她在布展或者展出期間出點‘意外’,畫毀了,或者人傷了……都行。手腳干凈點?!?/p>
【秦露諂媚又惡毒的聲音】:“沈阿姨您放心!E廳的電路我找人動過了,只要她爬高……保證萬無一失!就算摔不死她,也能讓她那幅破畫見鬼去!事后查起來,也只會是意外!”
【沈清瀾】:“嗯。事成之后,你爸公司那個項目,顧氏會考慮。”
錄音不長,卻如同驚雷,在林溪耳邊炸響!原來那天E廳突然斷電,差點讓她從梯子上摔下來,根本不是意外!是沈清瀾和秦露精心策劃的陰謀!目的就是要毀了她,毀掉她的畫!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殺機從未停止!沈清瀾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毒百倍!
她猛地抬頭,看向被保安攔著、臉色鐵青的顧深。他也聽到了嗎?他剛才的暴怒,不僅僅是因為秦露的污言穢語,更是因為……他知道了這個陰謀?他差點失去她?
這個認知讓林溪的心更加混亂。
錄音在蘇晴的操作下,被迅速匿名發(fā)布到了網(wǎng)上。標題駭人:《豪門毒計!沈清瀾指使秦露制造“意外”,意圖毀掉林溪畢業(yè)創(chuàng)作及人身安全!》
鐵證如山!錄音里沈清瀾和秦露的聲音清晰可辨!
輿論瞬間發(fā)生了驚天逆轉!
“我的天!這是謀殺未遂?。 ?/p>
“沈清瀾太惡毒了!為了打壓林溪,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
“怪不得顧深剛才那么憤怒!他肯定知道了!”
“支持林溪報警!告她們故意傷害!”
“秦露滾出地球!沈清瀾滾出江城!”
“顧深那句‘護著的人’……突然覺得有點帥是怎么回事?(頂鍋蓋)”
剛剛還在指責顧深暴力、八卦林溪緋聞的媒體和網(wǎng)友,瞬間調轉槍口,將矛頭對準了沈清瀾和秦露!要求徹查、嚴懲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秦露剛被扶到休息室,看到網(wǎng)上瘋傳的錄音和自己的名字,以及無數(shù)條讓她去死的詛咒,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而風暴中心的林溪,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真相大白了,惡人暴露了,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看著混亂不堪的展廳,看著被撞歪的射燈,看著《冬·痕》畫框上不知被誰蹭上的污跡,只覺得心力交瘁。
她默默地從包里拿出那支一直被她深藏、象征著屈辱與混亂源頭的銀灰色頂級畫筆。這支筆,見證了她所有的狼狽。如今,它也該回到它該去的地方了。
她撥開依舊試圖采訪她的記者,一步一步,走到被保安圍住、正焦頭爛額處理后續(xù)的顧深面前。
顧深看到她走來,眼神一凝,揮手讓保安讓開。
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站定。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
林溪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平靜。她將手中的畫筆遞向顧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
“顧深,這支筆,還給你?!?/p>
“我們兩清了?!?/p>
“從今以后,橋歸橋,路歸路?!?/p>
“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永遠?!?/p>
說完,她將畫筆塞進顧深手中,不再看他瞬間變得灰敗的臉色和眼中碎裂的光芒,決絕地轉身,推開人群,在蘇晴的攙扶下,一步一步,離開了這片充滿了瘋狂、算計、傷害和短暫喧囂的展廳。
留下顧深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他低頭看著手中那支冰涼的、沉甸甸的畫筆,再看看林溪消失在門口那單薄卻無比決絕的背影,一股滅頂般的絕望和冰冷,瞬間將他吞噬。
他終究,還是徹底失去了她。在他終于看清一切,試圖彌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