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盛家花園里，蟬鳴聒噪。你與如蘭躲在涼亭中，捧著冰鎮(zhèn)的酸梅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齊妍明蘭最近怎樣？

你隨口問道

齊妍自打飛燕姐姐那件事后，就沒見過她了。

如蘭撇撇嘴，突然壓低聲音

盛如蘭別提了，她現(xiàn)在越發(fā)像個悶葫蘆。小時候多機靈個人，如今連話都不肯多說半句?，F(xiàn)如今被祖母帶去了宥陽老家，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想起那個在馬球會上神采飛揚的明蘭，與現(xiàn)在判若兩人

齊妍那明蘭如今怎么會變成這樣？

如蘭四下張望，湊到你耳邊

盛如蘭都是她那個小娘鬧的。

她撇撇嘴

盛如蘭衛(wèi)小娘當(dāng)初是我母親買來分林小娘寵的，誰知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齊妍怎么說？

盛如蘭明明是個妾室，偏要擺出副清高才女的架勢。

如蘭翻了個白眼

盛如蘭父親去她屋里，她不是讀《女誡》就是抄佛經(jīng)，久而久之，父親也就不愛去了。

涼亭外的日頭毒辣，你卻莫名打了個寒顫。如蘭繼續(xù)道

盛如蘭最可笑的是，她總把'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掛在嘴邊，可你看看她怎么對明蘭的？

盛如蘭明蘭四歲那年，衛(wèi)小娘房里沒有炭火過冬，她的一個女史說要告訴母親拿回本該屬于她們份例的炭火，可你猜她是如何說的‘什么叫本該？若給才叫本該，若不給那就是不該‘

如蘭聲音漸低

盛如蘭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怕凍壞了

你手中的酸梅湯突然不甜了。

盛如蘭還有一次，明蘭幫我大姐姐贏回聘雁，明蘭爭論說‘前些時候大姐姐才給她們房里送了過冬用的東西，要感恩’可衛(wèi)小娘竟然說’大姐姐疼你，你也疼她，這自然是好的，但有些痛呢，于她是皮毛之痛，于你是骨血之痛‘可是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姐姐丟了臉于她又什么好處呢

如蘭學(xué)著她板臉的樣子

盛如蘭打那以后，明蘭在人前就再不敢冒尖了。

你想起宮里那些被嘉成縣主欺負的日子，突然明白了明蘭的沉默從何而來——那是一種求生本能。

齊妍這算什么'為之計深遠'？

你忍不住冷笑

齊妍分明是...

盛如蘭分明是拿女兒撒氣。

如蘭接過話頭

盛如蘭她自己不得寵，倒把怨氣都撒在孩子身上。明蘭越出挑，她罰得越狠，說什么'不要冒尖出頭'。

回府的馬車上，你掀開車簾，看見街邊一個粗布衣裳的小女孩正拽著母親的袖子要糖人。那婦人雖衣著簡樸，卻滿臉寵溺地掏出銅板。

你突然想起明蘭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她可曾這樣撒過嬌？可曾有過這樣簡單的快樂？

衛(wèi)小娘口口聲聲的"為之計深遠"，不過是把自己的怯懦與失敗，化作枷鎖套在女兒身上。她以愛之名行控制之實，生生折斷了明蘭的翅膀。

馬車轉(zhuǎn)過街角，糖人攤子消失在視線里。你靠在車壁上，突然無比慶幸自己有平寧郡主這樣的母親——她或許嚴厲，卻從不會以愛之名傷害你。

遠處傳來雷聲，盛夏的暴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