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冬月十七。

山洞里的日子枯燥卻也充實。轉(zhuǎn)眼便是上次鐮刀事故后的第二百七十三天，李長生每天刻壁計數(shù)，也是他們在這個陰冷洞穴里蝸居的第七十八日。

洞內(nèi)深處，那柄被安置在專用“神位”的死神風格鐮刀，在昏沉的洞壁反光中沉默佇立。一握粗細的長柄約莫六尺，通體黝黑沉樸，由一種難以辨識的硬質(zhì)原木與精鐵榫卯嵌合而成。最攝人的便是那刀頭——一輪弧度極大、近乎半圓的彎月形鋒利薄刃！此刻雖蒙塵黯淡，但那夸張的彎鉤曲線依舊透著股割裂生命的兇悍美感，仿佛生來就為了帶走些什么。

“狗蛋，看見沒？咱這伙計可是‘死神同款’！別看現(xiàn)在黑不拉幾的，等哥給它開個光，保管威風八面！”李長生一邊把剛從泥沼邊刮來的、混著金屬石粉和微量硫磺礦物質(zhì)的深褐色污泥小心調(diào)制著粘度，一邊對趴在草墊上舔禿尾巴的狗蛋炫耀。他心里清楚，這把鐮刀絕非普通農(nóng)具，每次撫摸那冷硬沉重的柄身和巨大的彎月刃面，總有種難言的契合感?；蛟S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嗚汪？”狗蛋翻了個白眼，舌頭舔了舔尾巴根灼熱的疤：威風？別再把洞點著就好。

【叮！宿主加點間隔：365/365天，可加點！】

【狗蛋加點間隔：不足365天（上次加點比宿主晚30天），需等待30天后方可加點。】

系統(tǒng)的提示如約而至。

“防御！必須點防御！”李長生毫不猶豫，意念鎖死！

嗡！

一股遠超力量加點時的磅礴熱流，如同滾燙濃稠的金油，瞬間從五臟六腑奔涌而出，急速滲透、包裹、強化！皮膚仿佛在無聲增厚，肌肉纖維纏繞上無形的堅韌絲網(wǎng)，骨骼表面沁潤出暖玉般的滑膩感——全身防御強度以肉眼不可見但清晰可感的速度層層拔高！

“嗬……”李長生舒服地吐出一口濁氣，握了握拳頭。肌膚之下，涌動著一股沉穩(wěn)厚實的力量感，仿佛全身都被一層無形的彈性膠質(zhì)鎧甲緊密貼合著！他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對著自己新加點的小臂防御層試探著一劃！

“嗤！”細微聲響。

手臂皮膚被壓出一道明顯的白痕，鋒利的石片艱難破入不足半分便阻力劇增，被韌性極強的“膠質(zhì)層”死死彈開！連油皮都沒破！只留下一條微紅、略感壓迫的淺??！防御+1，皮韌如初生老牛皮！更神奇的是，那石片仿佛被無形力量卸去了力道，反震得他手指微微發(fā)麻——正是這防御力場在主動消解沖擊！

“成了！這防御加點硬是要得！抗揍第一生產(chǎn)力啊！”李長生狂喜，小心活動著之前被鐮刀反震挫傷的右腕關節(jié)，那里在防御能量的包裹溫養(yǎng)下，已好了九成九！只余下一絲發(fā)力時極輕微的生澀感，只需再溫養(yǎng)幾天。這安全感，踏實得像穿上了鎖子甲！

安全感有了，才能安心玩刀……哦不，是磨刀！

目光轉(zhuǎn)向神位上的鐮刀，李長生神色肅穆?！肮び破涫?，必先利其死鐮！”他鄭重捧下磨刀石和鐮刀。石頭是普通青石，但表面細密均勻。他用洞壁滲下的清冽雪水仔細沖洗兩者。水流沖過鐮刀巨大的彎月刃面，帶走泥塵，那夸張弧度的幽冷刃身在昏暗中劃過一道驚心動魄的寒光。

磨！力道、角度、呼吸！

防御加點的好處立顯！握柄的手穩(wěn)如磐石，扶刀的手堅韌不拔。石片與刃鋒高速摩擦產(chǎn)生的刺耳噪音和灼熱壓力，大部分被那雙加點了防御的手掌輕松化解。原本極易磨傷起泡的虎口，如今只是微微泛紅發(fā)熱，堅韌得很！

但問題隨之而來：這超長的巨大彎月刀刃的開鋒，絕非直刃刀具可比！外弧和內(nèi)凹處的打磨難度天差地別！外弧面還好，可以如常發(fā)力推刮；但那深邃兇險的內(nèi)彎處，極其刁鉆！刀身巨大的曲率限制了磨石角度和力臂長度，稍有不慎便打磨不勻。更要命的是那鐮刀特有的“鉤尖”——新月最鋒利的彎折點！需極高的技巧控制磨石走位，否則極易在受力不均時引發(fā)可怕的反震！這恰恰是當初導致李長生手腕挫傷的最大元兇！

他嘗試幾次，皆因動作生疏導致發(fā)力點偏移，鉤尖處反彈的力道雖然大部分被防御皮膚吸收，沒再受傷，但那熟悉又危險的劇烈震顫依舊讓人心頭發(fā)毛！

“不行……這發(fā)力點和角度是門學問！得找點感覺……找個能模擬這刁鉆角度的東西……”李長生苦惱地盯著巨大的彎月鐮鉤。

這時，角落里嚼著一根干柴磨牙的狗蛋突然停下動作。

它抬起后腿，對著洞壁一角光滑濕潤的巖石，無意識地做了一個非常標準的、鐫刻在它血脈深處的“狗式蹬踹撓癢”動作！一條后腿繃得筆直，爪尖向內(nèi)彎曲成一個完美的鉤狀，精準地順著那塊巖石內(nèi)凹弧面來回搔刮了幾下！動作流暢、發(fā)力穩(wěn)健、角度刁鉆！

“嚓…嚓…”石面被刮掉薄薄一層濕泥，露出更光滑的壁面。

李長生：“?。?！” 他猛地看向狗蛋那因舒服而微微瞇起的狗眼和那只還停在半空、呈完美鉤狀的狗后爪！

靈感！如同九天驚雷劈開了混沌！

原來如此！揮鐮如蹬腿！發(fā)力點不在手腕肩膀，而在核心腰胯！驅(qū)動全身力量如同狗蹬腿那般，從腰腹傳遞至腿爪鐮柄，再以弧線軌跡傳遞至爪尖，鐮刀鉤尖！磨刀時亦是如此！模仿狗爪的蹬蹭弧線角度去打磨鐮刀內(nèi)彎！

“狗蛋！我悟了！你真是天才！不，是天才狗！”李長生激動地一把薅住狗蛋的狗頭。

“嗚汪？！”狗蛋一臉懵：干哈？我撓癢癢又礙你事了？

李長生不再猶豫。他深吸一口氣，模仿狗蛋那完美的“蹬腿撓癢”姿態(tài)，沉腰落胯，不再死握鐮刀柄，而是將其想象成自己肢體的延伸。腰腿運力，手臂引導，手腕不再僵硬地支撐，而是像狗爪踝關節(jié)那樣靈活調(diào)整彎曲度！

“蹭！”

磨石沿著彎月鐮刀那深邃難纏的內(nèi)彎滑動！角度，第一次完美契合！力道，均勻傳遞！那要命的反震感瞬間被卸去大半！磨石在巨大的弧形刀刃表面劃出一道均勻、順暢、充滿韻律的銀亮軌跡！內(nèi)彎處的銹跡與鈍點迅速被清除，幽冷的刃光如水銀般流淌開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鋒銳切割感透體而出！

“妙！妙??！以身為鐮！鐮如肢延！狗蛋！你立大功了！”李長生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汪？”狗蛋歪著頭看興奮得快跟鐮刀拜把子的主人，又看了一眼自己剛蹬完墻的爪子：這有啥？撓癢癢的基操而已??？至于嗎？

防御+1確保安全！狗式發(fā)力+防御關節(jié)支撐打開枷鎖！死鐮磨礪再無桎梏！李長生徹底沉入“磨刀之境”。他不再只追求外表的亮光，而是開始體悟那種來自核心、傳遞至柄端，最后由巨大彎月刀尖完美釋放力道的“鐮感”！每一次摩擦，都是一次人鐮合一的演練！

時間在單調(diào)枯燥卻充滿成就感的“蹭蹭”聲中飛逝。磨刀進度推進了小半彎月刃面。李長生停下，看著在洞內(nèi)微光下開始散發(fā)出幽深、內(nèi)斂、仿佛能割裂目光光澤的鐮刀內(nèi)彎弧面，滿意點頭。

他又看向旁邊啃骨頭的狗蛋，禿尾巴還亮著呢。防御有了，磨刀入門了，狗尾巴套該安排了。他瞥見洞口垂落的堅韌老藤和雪地里不知名小獸的足跡……

死神鐮刀的鋒芒在山洞微光中無聲凝練，而狗尾護套的原料，已在風雪中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