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jiān)護室外
方毅隔著玻璃看著里面渾身插滿管子的陳焰,心如刀絞。徐敏穿著隔離服走出來,臉色凝重。
“方指導(dǎo),陳指導(dǎo)的情況暫時穩(wěn)住了,但感染源很麻煩。另外…”徐敏壓低了聲音,“藥理學(xué)檢測發(fā)現(xiàn)她體內(nèi)維持神經(jīng)功能的‘甲鈷胺’濃度異常低,幾乎檢測不到。這很不正常,她一直在規(guī)律用藥?!?/p>
方毅的眼神瞬間銳利:“藥被換了?”
“不確定?!毙烀魮u頭,“她的藥瓶我們檢查過,標(biāo)簽和藥片看起來都沒問題。但濃度就是不對。除非…”她猶豫了一下,“除非有人用外觀相同的無效藥片替換了部分真藥,長期緩慢降低她的身體機能,讓她在關(guān)鍵時刻…崩潰?!?/p>
慢性毒殺!方毅的血液瞬間冰冷!這比直接投毒更陰險、更致命!目標(biāo)就是讓陳焰無法支撐林晚,無法對抗“鳳凰涅槃”的剽竊!
是誰?誰能在陳焰身邊,如此長時間、如此隱蔽地下手?一個名字浮現(xiàn)在方毅腦海,讓他不寒而栗——只有最親近、最不設(shè)防的人才能做到!
他猛地看向徐敏,眼神凌厲如刀。
徐敏被他看得后退一步,臉色發(fā)白:“方指導(dǎo),您…您懷疑我?我怎么可能…”
“陳焰的藥,”方毅一字一頓地問,“平時是誰負責(zé)領(lǐng)取和分裝的?”
徐敏愣住了,隨即臉色劇變:“是…是張振國副教練!他說陳指導(dǎo)行動不便,每次隊里統(tǒng)一領(lǐng)藥,都是他代領(lǐng),然后分裝到陳指導(dǎo)的小藥盒里!”
張振國!又是他!這個潛伏在隊伍里二十年的毒蛇!方毅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巨大的憤怒和悔恨幾乎將他撕裂!他早該察覺的!早該防范的!
“找到他!”方毅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吼,“挖地三尺也要把張振國給我揪出來!”
禁閉室內(nèi)
林晚在慘白的燈光下,用盡一切辦法試圖看清徽章刻痕背面的微小符號。她用指甲刮,用口水濕潤,甚至試圖用徽章邊緣在床板上摩擦拓印,都失敗了。那符號太小,太模糊。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難道陳焰用生命傳遞的線索,就要斷在她手里?
就在她瀕臨崩潰之際,指尖無意中劃過徽章邊緣一處特別粗糙的磨損處。她猛地一頓!這磨損…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fù)刮擦過!
她立刻將徽章邊緣對準(zhǔn)燈光最亮的地方,瞇起眼睛仔細觀察。在那些細微的、凌亂的刮痕中,她似乎看到了一絲…規(guī)律?像是…像是某種密碼的劃痕?!
摩爾斯電碼?!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進林晚的腦海!陳焰曾經(jīng)在閑聊時提過,她年輕時喜歡研究各種密碼,摩爾斯電碼是最基礎(chǔ)的!
林晚的心臟狂跳起來!她強迫自己冷靜,用手指仔細感受著徽章邊緣那些細微的凸起和凹陷。短促的凸起代表“點”(·),較長的凹陷代表“劃”(—)…她憑著記憶,一點點拼湊:
· — · · (W)
— — — (O)
· — — (G)
W… O… G… 不連貫。她換個方向繼續(xù):
— · — · (F)
· · · (S)
· (E)
F… S… E… 還是不對。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肩膀的疼痛讓她手指發(fā)顫。她深吸一口氣,將徽章翻過來,再次撫摸那道深深的刻痕背面。這一次,她的指尖在刻痕最深、最粗糙的底部,感受到了一組異常清晰的劃痕組合:
· — — — (J)
· — · (A)
· — — (Y)
J-A-Y?杰伊?人名?地名?林晚的眉頭緊鎖。不對!陳焰留下的線索不會這么簡單!她盯著那刻痕,突然意識到——這組劃痕不是在刻痕背面平面上,而是刻在刻痕的垂直內(nèi)壁上!是立體的!
一個更驚人的想法浮現(xiàn):這組摩爾斯電碼不是字母,而是數(shù)字!在摩爾斯電碼中:
· — — — 是 1
· — · 是 A 或者 .- (但通常數(shù)字用另一套)
她立刻切換到數(shù)字編碼:
· — — — (1)
· — · (?等等,數(shù)字編碼里沒有單獨的 · — · )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難道猜錯了?
不!等等!她腦中靈光一閃!陳焰教過她一種變體!將“點”(·)視為短震動,“劃”(—)視為長震動,用于傳遞簡單數(shù)字信息:
· — — — (短-長-長-長) 可以對應(yīng)數(shù)字 1(點)
· — · (短-長-短) 可以對應(yīng)數(shù)字 2(點-點)
· — — (短-長-長) 可以對應(yīng)數(shù)字 3(點-點-點)? 不對,數(shù)字編碼是:
1 · — — — —
2 · · — — —
3 · · · — —
她混亂了。
刻痕底部的觸感再次傳來:第一組:一個深點(短),然后一個長凹槽(長),然后又是兩個長凹槽(長,長)? 等等,感覺是:一個短促的凸起(點),然后一個深長的凹陷(劃),然后又是兩個深長的凹陷(劃,劃)? 這應(yīng)該是: · — — — (點-劃-劃-劃)!
在標(biāo)準(zhǔn)數(shù)字摩爾斯電碼中:
· — — — — 是 1
但這里是四個符號:點-劃-劃-劃? 沒有這種編碼。
林晚幾乎絕望。她靠在冰冷的墻上,疲憊地閉上眼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徽章。突然,她的手指停在刻痕底部那組符號的開頭——那個最深、最尖銳的“點”上。她猛地睜開眼睛!
不是摩爾斯電碼!
是計數(shù)!
那道深深的刻痕本身,就是“1”!
刻痕底部的那組符號,是附加信息!
她再次仔細感受刻痕底部的劃痕:三道!清晰的三道平行凹槽!長短一致!
刻痕(代表1) + 底部的三道劃痕(代表3) = 13? 什么13?
13號? 日期? 門牌號? 儲物柜號?
她的目光猛地掃向禁閉室!墻壁光禿禿的,只有門上一個很小的、生銹的金屬門牌:13。
13號禁閉室!
陳焰讓她看的,不是符號!是這個房間本身!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像瘋了一樣跳下床,開始仔細搜索這個不足八平米的冰冷囚籠!墻壁、地板、床板、甚至那盞吸頂燈的邊緣…
在哪里?線索在哪里?!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硬板床靠墻的角落。那里,床腳和墻壁的夾縫里,似乎塞著什么東西,顏色和灰暗的水泥地幾乎融為一體!
她不顧肩膀劇痛,奮力將沉重的鐵架床拉開一條縫隙!手指伸進去,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邊緣粗糙的小東西!
她顫抖著將它掏出來。
那是一枚微型U盤。黑色的,只有指甲蓋大小,表面沾滿了灰塵和污垢。在U盤的一個角上,刻著一個幾乎磨平的、極其微小的圖案——一只翅膀帶著裂痕的燕子。
陳焰!是陳焰留下的!她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天?她甚至把關(guān)鍵的東西藏在了這個象征著禁閉和絕望的13號房間里!
林晚緊緊攥著那枚冰冷的微型U盤,如同攥著一顆即將引爆的希望炸彈。她撲到門邊,用盡全身力氣拍打著厚重的鐵門,嘶啞的喊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來人!我要見方指導(dǎo)!證據(jù)!我有證據(jù)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重癥監(jiān)護室內(nèi)。
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規(guī)律地響著。病床上,陳焰的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插著氧氣管的嘴唇,幾不可察地、微弱地翕動著,反復(fù)念著兩個無聲的音節(jié):
“Jay… K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