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裹著霉斑的氣息，程妄川用鑷子夾起粘在窗玻璃上的飛蛾。這只困在精神病院穹頂下的生靈，鱗粉正簌簌落在他白大褂肩頭，像極了昨夜撕碎的病歷紙。

"程醫(yī)生！新收的病人又撞門了！"護士的尖叫刺破走廊寂靜。程妄川將標本瓶塞緊，口袋里的銀杏葉標本突然滲出暗紅水漬——那是他今早清理傷口時，血珠浸透了干枯葉脈。

監(jiān)護室鐵門前，男人背對眾人而立。他渾身纏滿浸透冷汗的病號服，腕間約束帶早被掙斷，指節(jié)敲擊金屬門板的節(jié)奏詭異而癲狂。聽見腳步聲，他驟然轉身，瞳孔里流轉著不屬于塵世的猩紅幽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整個世界。

"終于等到你了，我的獄卒。"男人聲音低沉，尾音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響，"或者該叫你...神的棄子？"

程妄川的鋼筆突然從口袋滑落，在地面滾出長長的墨痕。這男人眼底的瘋狂與清明交織，像極了他曾在無數個深夜里，凝視過的鏡中自己。當男人扯斷最后一根束縛帶，指尖竟燃起幽藍火焰，程妄川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嗚咽——那火焰的形狀，和三年前那場醫(yī)療事故中，心電監(jiān)護儀最后的波形如出一轍。

"你究竟是誰？"程妄川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男人卻突然詭異地單膝跪地，火焰在他掌心凝聚成王冠形狀："吾乃狂癲之王，來此喚醒沉睡的囚徒。"他仰頭大笑，聲波震得走廊吊燈劇烈搖晃，"程醫(yī)生，你難道聞不到自己靈魂腐爛的味道嗎？"

護士的驚呼聲中，程妄川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與男人相似的紋路，在幽藍火焰映照下，宛如鎖鏈纏繞的印記。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將穹頂玻璃上的霉斑沖刷成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