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梧桐大道。
當(dāng)原本泛紅的梧桐葉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空中緩緩飄落,南京的冬天便來了。
四個月的時間并沒有那么難熬,他甚至還有時光飛逝的錯覺。不錯,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個神奇的女子,她讓他覺得,妻子好像一直在他身邊。他渴望見到她,他覺得她也是如此。兩顆寂寞的心靈都需要慰藉。在過去的每個夜晚,這是他們的默契。
透過熙熙攘攘的車輛和人群,他看到了路邊的一個倩影。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自然地垂下,白色的大衣和天藍色的內(nèi)襯與這晴朗的冬日相得益彰。法蘭絨帽子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四處張望著,像不安的小鹿。她在等人。他記得,他和書娟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這般穿戴。
兇殺案還在進行著,但他愈發(fā)排除了她的嫌疑。
通過跳舞的身體接觸,他趁機“檢查”了,連一把小刀的影子都沒見著,旗袍又是那樣貼身,不可能藏著什么,況且,她一直都在和自己跳舞,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她又怎么可能是殺手呢?她不過是個可憐可愛的女子,又怎能將她卷入這樣一場斗爭中呢?
他微笑,然后大步向她走去。她從包里取出一枚精致的梧桐葉別針,輕輕地戴在他胸前。
“物歸原主?!彼{(diào)皮地翻了翻他的領(lǐng)子 :“來得再早一些,這里的風(fēng)景更美?!彼斡伤隣恐约?,走走停停。
“先生還沒告訴我是哪里人呢?”
“祖籍蘇州?!?/p>
“蘇州?”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耐人尋味地笑了:“好地方?!?/p>
“怎么了?”忽然她停了下來,開始用手不住地揉著眼睛。干燥的冬季,塵??偸撬翢o忌憚的。而對它們來說,她美麗的,纖長的睫毛無疑是完美的陷阱。當(dāng)然,對他也是。
“我來吧?!眱芍皇种篙p輕抬起她的臉。另一只手熟練地撥開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然后敏捷地替她抹去了淚珠。
“好了?!彼崧曊f。她睜眼的一瞬間,他的笑容凝固了。那一刻,他看到的,是書娟,是他魂牽夢縈的容顏。他久久地溫習(xí)著失而復(fù)得的感覺,好像被催眠一般,忘記把手從她臉上挪開。
而她呢,順從地將被風(fēng)吹得有些僵的臉放在他溫暖的掌心里,周圍的一切仿佛靜止,防備在此刻都悄悄融化。一抹紅暈不合時宜地出賣了她,她再次感到呼吸困難。
他會吻我嗎?她滿腦子只有這一個念頭。
兩人分別沉浸在各自幸福的幻境中,直到,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把他們喚醒。她感到有什么從她肩上擦了過去。如果那個騎車的人回頭,看到她賭氣撅起了嘴的樣子,絕對會感到不可思議。
煩人,她想。
“嗯......我想去試試衣服?!彼隣孔∷氖?,輕輕晃動著。得到應(yīng)允后她快樂地旋轉(zhuǎn)進了店門,挑出一件旗袍,回頭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消失在門后。
她在樓梯口脫下鞋,以免發(fā)出太大的聲響。接著輕盈地來到頂樓的窗前,這個位置能夠清晰地俯瞰對面的咖啡館。她展開那件旗袍,露出了锃亮的槍管。她拿出口紅和鏡子,迅速地補了個妝后,便將口紅掰開,抖出里面三點八口徑的子彈。裝好,上膛。
然后把鏡子對準(zhǔn)街道,等到目標(biāo)的腦袋完美地出現(xiàn)在鏡子的正中央時,她扣下了扳機。
然后她把口紅丟進垃圾桶,穿上鞋,“噠噠噠”地下樓梯。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來,她早已春風(fēng)滿面地提著衣服來到他面前。
“不算太慢吧?!彼焐纤谋郯颉?/p>
“三分鐘不到?!彼沉搜凼直恚χf。
“接下來去哪?”
“聽你的?!?/p>
“那......走這邊?!彼阉氖滞斓酶o了,好像著急去游樂園的少女。等到恐慌和警笛聲蔓延開來,他們早已拐進另一個街道。
“可別忘了后天晚上的舞會哦?!?/p>
“那是當(dāng)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