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熙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腔，她攥緊裙擺福了福身，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
"敢問這位公子，可是藥王谷的弟子？"
話出口才驚覺失禮，又慌忙補(bǔ)上。
"我...我想入藥王谷學(xué)煉丹，聽說今日有貴谷的前輩路過..."
年輕男子聞言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他直起身時，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恰好籠罩住華語熙小小的身影。
她望著眼前這位藥王谷少年，對方淺綠色長袍上的玉簪花刺繡在月光下泛著柔光。
少年突然對著她伸出右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纏繞著銀絲，尾戒是枚造型古樸的丹爐。
華語熙下意識往后退半步，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嚇了一跳。
"不是要當(dāng)一位煉丹師嗎？走吧。"
少年的聲音帶著晨露般的清冽，琥珀色眼眸微微彎起。
他身后三個孩童正好奇地探頭張望，年紀(jì)最小的女孩還偷偷揪了揪他的衣角。
華語熙張了張嘴，喉結(jié)動了動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不需要測試什么的？"
少年聞言輕笑，笑聲驚飛了老槐樹上的夜梟。
他抬手招來一片飄落的槐花，花瓣竟懸停在兩人之間，緩緩旋轉(zhuǎn)：
"你的靈根和悟性已經(jīng)通過測試。"
隨著話音落下，花瓣表面浮現(xiàn)出細(xì)密的紋路，像是某種藥材的脈絡(luò)。
"當(dāng)煉丹師是不需要煩憂那些打打殺殺的事，若是出宗門游玩和去秘境之類，若覺得擔(dān)心人身安全的話，你可以用自己煉制的丹藥去雇傭打手。"
他指尖輕彈，花瓣化作點點熒光沒入華語熙眉心？
"當(dāng)然，若是你煉制的丹藥品質(zhì)足夠好，那些大乘期你想雇傭也不是不可以。"
這番話驚得華語熙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在市井見過的修真者，哪個不是佩劍帶刃威風(fēng)凜凜？
卻從未想過煉丹師竟能以丹入藥，換得強(qiáng)者護(hù)佑。
正出神間，少年又將手往前遞了遞。
"藥王谷的后山藥田，此刻的夜交藤開得正好。"
夜風(fēng)卷起華語熙鬢邊碎發(fā)，她望著少年掌心流轉(zhuǎn)的微光。
她深吸一口氣，將顫抖的手放進(jìn)對方掌心，少年的手掌溫暖而干燥。
當(dāng)華語熙的身影徹底消失，老槐樹的陰影里突然泛起一陣漣漪。
白月使緩緩睜開雙眼，琥珀色瞳孔中流轉(zhuǎn)的溫潤剎那間凝結(jié)成冰。
月光落在他上揚的嘴角，將那抹笑意鍍上森然寒意。
他優(yōu)雅起身，廣袖掃過石凳，帶起的勁風(fēng)竟將殘留的茶漬瞬間蒸發(fā)。
"這丫頭啊，一點警惕性也沒有，"
他低頭望著華語熙方才站立的位置，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銀紋。
"就這么什么也不問的跟著對方走了。"
尾音拖得極長，在寂靜的巷子里蕩出詭異的回響。
話音未落，白月使突然足尖輕點地面。
青石板應(yīng)聲碎裂，蛛網(wǎng)般的紋路呈扇形蔓延開去。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石塊摩擦聲，右側(cè)一米處的地面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隱約還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洞底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響，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被某種無形力量扯出洞口。
黑袍早已破碎不堪，千面鬼那張布滿蜈蚣狀疤痕的臉此刻血肉模糊，右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他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珠里滿是恐懼：
"白...白月使，我...我什么都沒說..."
"沒說？"
白月使居高臨下望著他，銀紋外袍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靈云宗的狗鼻子，怎么會無緣無故嗅到這里？"
他屈指一彈，一道銀光沒入千面鬼左肩，后者頓時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
"聚靈玉的事，你究竟告訴了多少人？"
千面鬼劇烈顫抖著，嘴角溢出黑血：
"我...我只說那丫頭身上有古怪...求您饒命！大長老說...說只要找到聚靈玉，就..."
話未說完，白月使突然抬手，一道琴音化作實質(zhì)的利刃，瞬間封住他的啞穴。
"藥王谷的人帶走她，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白月使蹲下身子，指尖挑起千面鬼的下巴，眼中寒芒閃爍。
"不過，有些秘密，還是永遠(yuǎn)爛在肚子里比較好。"
他掌心突然騰起幽藍(lán)火焰，千面鬼的身體在火焰中扭曲變形，發(fā)出凄厲的哀嚎，卻無法發(fā)出半點聲響。
“丫頭啊，這條路我便引領(lǐng)你到這里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p>
很快五人已行至鳳梨城外的青石板官道。
喻勁腰間玉簪花形的玉佩隨著步伐輕晃，他回首望向落在隊伍后方的華語熙。
"對了，我叫喻勁，是藥王谷掌門的大弟子。"
他刻意放緩腳步，身后三個小弟子立刻圍攏過來，扎著紅頭繩的女孩還偷偷往華語熙手里塞了顆糖漬梅子。
華語熙被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弄得臉頰發(fā)燙，慌忙將梅子揣進(jìn)衣襟行禮：
"我叫華語熙，以后請多多指教。"
喻勁望著少女單薄的肩頭，心中泛起復(fù)雜的漣漪。
"華語熙，你為何想成為煉丹師？"
他刻意放輕語調(diào)，驚飛了官道旁蘆葦叢中的夜鷺。
少女的腳步頓了頓，她仰頭望著銀河傾瀉的方向，星子的微光落在睫毛上，像是綴滿細(xì)碎的霜。
過了許久，胸腔里才溢出一聲嘆息：
"我為什么想要成為煉丹師??？是…只是想要罷了。"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喻勁意料。
他摩挲著腰間玉佩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想起入門那年，師父問他同樣的問題時，自己如何慷慨激昂地背誦著"懸壺濟(jì)世"的誓言。
此刻看著少女被月光勾勒出的倔強(qiáng)輪廓，突然覺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都失去了重量。
"只是想，沒有其他理由？"
他忍不住追問，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華語熙猛地轉(zhuǎn)身，杏眼里燃燒著熾熱的光：
"理由？什么理由！是為了不讓天下蒼生不再有病痛，還是…那些其他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借口？"
她的聲音越說越響，驚得走在前面的小弟子們紛紛回頭。
喻勁被這直白的目光刺得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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