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林逢春被父母帶到鄉(xiāng)下,見到了素未謀面的姐姐——林似錦。
雙胞胎第一次見面,對比明顯,林似錦的身上是洗到發(fā)白大一號的襯衫,而林逢春的身上是粉色的小裙子,裙擺上有黃色的小花點綴。
但,此刻林逢春的眼中充斥著不安。
身為姐姐的林似錦看了一眼身旁笑著的林奶奶,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她輕輕牽起林逢春的手,淺淺笑容浮現(xiàn)在臉上,她的聲音是那么的溫柔
“你好,逢春妹妹,我是你的姐姐,林似錦?!?/p>
林父林母站在遠處,看著這和諧的一幕,滿意的點了點頭。林母走上前蹲下身緊盯著眼前的姐妹倆開口交代了幾句,無非是姐姐照顧好妹妹,妹妹要聽話這類的話。
林父并不講話,只是不停的抽著煙,時不時看看手表。煙霧隨著風(fēng)飄了過來,林似錦拿手扇了扇,將煙霧揮散。
“顧瀾,走了?!?/p>
一句簡短的話打斷了林母絮絮叨叨的囑托,她直起身從皮夾子中掏出了幾張紅票子給了一旁的林奶奶。
“媽,麻煩你了,我和時民的工作正是上升時期?!?/p>
林奶奶佝僂著腰,望向林父林母的眼睛里似有淚花,她說不出話只擺了擺手。
沒錯,林奶奶是位啞巴,她從小便是,打娘胎里出來后就有的。為此,娘家的姊妹沒少欺負她。
年輕那時,嫁了人后還會遭到林爺爺?shù)募冶?,林爺爺嗜酒如命,煙也不要命的抽,生活中稍有不如意就會打林奶奶?/p>
現(xiàn)在,他老了,沒有打人的力氣了,性情也不似以前一樣暴躁了,反而開始變得溫柔,幫林奶奶干活了。
林母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一只小手拽住了衣角。
“媽媽,我有一個問題?!?/p>
林似錦死死拽住林母的衣角,眼里蓄著一層淚花,她好想問媽媽為什么要把她放在鄉(xiāng)下三年,為什么她不可以和妹妹一樣和父母在一起。林似錦哽咽著剛想開口就被林母打斷。
“好了,錦兒,媽媽一年后就帶你和妹妹回家,乖一點,照顧好妹妹,我們時不時就回來看你們?!?/p>
林母蹲下身抱了一下林似錦,溫暖馨香的懷抱讓她到嘴的話說不出口,這片刻的溫暖讓林似錦貪戀著。
她想,她是該再懂事一點,媽媽忙,先讓媽媽忙,她的問題什么時候都可以問。
可是,從那之后,她再沒見過父母,林似錦的生活被妹妹充斥,原本寂靜的小院也被嘰嘰喳喳的聲音填滿。
她坐在小院子中梧桐樹下的秋千上望著活潑開朗肆意喊叫的林逢春,頭一次覺得這樣也不錯。
就這樣,姐妹倆在一起磕磕絆絆的生活了一年,變得如膠似漆。到了上小學(xué)的年紀,被林父接回了城里。
林母這幾年經(jīng)過自身不懈的拼搏自己成立了律師事務(wù)所,而林父退伍后就找了個司機的工作,給老板開車。
2018年,夏,凌晨兩點半
鹿城的夏天燥熱不安,知了不停的喊叫,四面漆黑的別墅房間內(nèi),少年的眉頭緊鎖,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小白,向前走別回頭,離開這里!”
寂靜的夜只有幾顆星點綴夜空,處于夢境中的男生不停奔跑,黑霧在身后追隨著他。
盡管他竭盡全力的向前跑,黑霧卻很快就將他包裹住,女聲從黑霧中傳出,是日日夜夜都響徹于他的夢境中的女聲。
“你是誰,我該走去哪里!”
他身處黑霧之中,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影,他奮力撥開黑霧卻怎么也撥不開,眼見撥不開黑霧他伸出手想要穿過黑霧抓住那人,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人影被黑霧包裹著向前走去,猛的抓住了男生的手如同使上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將他往后一推,失重感將男生重重包圍。
男生猛然從床上起來,汗水隨著下巴滴落到被子上暈染開來形成一朵朵花。
黑暗的房間里男生的大喘氣聲被無限放大,他一只手扶著額頭另一只手緊緊攥住自己的心臟處,心悸感席卷全身,冷汗將睡衣浸透。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頻頻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p>
男生低喃著,起身去客廳的飲水機處倒了杯水,轉(zhuǎn)身去冰箱中拿了幾個冰塊放入杯子里。
倚靠在餐桌旁一頭將冰水灌下肚,冷感瞬間蔓延他的全身,使他恢復(fù)了些許冷靜。
他透過餐桌的窗戶,將目光投向沉沉夜幕中那幾粒星星。星星如碎鉆般懸在墨色的絨布上,散發(fā)著清冷而遙遠的光。
沒有月亮的夜晚,總顯得格外生硬而寂寥。男生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般,雙手沉沉地撐在桌面上,玻璃杯底與木桌碰撞出短促的一聲“咚”響,驚碎了窗外的寂靜。
他抬起眼,只見眼眶布滿血絲,面上盡顯憔悴模樣。
“你——究竟是誰。”
2018年,夏,八月一日
“姐!你好了沒!”
林逢春從桌上隨手拿了兩袋面包塞進書包里,轉(zhuǎn)頭看向林似錦房間高聲喊著,而傳來的只有窸窸窣窣的收拾聲音。
“我先下樓把車推出來了,姐姐?!?/p>
“好的,春兒?!?/p>
得到回應(yīng)后,林逢春打開家門邁步出去。熱氣撲面而來,林逢春的家在六樓,是頂樓。
這是一個老式小區(qū),本就逼仄的樓道里還有每家每戶塞的一點雜物,顯得更加擁擠。家門口的奶箱銹跡斑斑,上面有著林母插的艾葉,艾葉的味道讓蚊子遠離了這個家。
林逢春腳步快速,“嗒嗒嗒”的聲音回響在樓道里。
她前往陰暗的地下室,地下室很小,只有七、八平方,一個長滿銹跡的鐵柵欄式的防盜門里有一個木門。打開這兩道門,映入眼簾的是亂放的雜物與書堆。
林逢春費勁的將車推出去,林似錦已經(jīng)站在最后一階樓梯上等著她了。她不愛去地下室,那里太黑了,去地下室總讓她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陰冷黑暗。
“姐,戴頭盔?!?/p>
說話間少女先將頭盔遞給林似錦,隨即一個跨步跨上了坐墊,試著騎了騎。
上高中后,因著父母工作繁忙的原因,林逢春在暑假里學(xué)習(xí)了一下電動車該如何騎,她不想讓姐姐天天與她一起趕公交。
“春兒,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上車吧。”
林似錦將頭盔帶上調(diào)了一下扣子,一個翻身坐上了車,手自然而然伸向了林逢春的書包里,從中掏出面包,撕開包裝袋細細咀嚼起來。
“不夠吃的話里面還有一個,我吃過了。”
林似錦嘴里塞的滿滿的,全是面包。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嗯嗯”兩聲以表回應(yīng)。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她的手伸進口袋里,將口袋里圓圓的東西拿出來,是一枚裝在塑料袋里的雞蛋。
雞蛋在被帶出門時已經(jīng)過了一遍涼水不再滾燙,此時被握在手里。林似錦將它的外殼捏碎,一點一點剝皮。
夏日炎炎,蟬鳴聲此起彼伏,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樂手,在滾燙的空氣中演奏著單調(diào)而執(zhí)著的交響曲。
陽光如碎金般透過濃密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擋不住那灼人的熱浪。
站在馬路邊眺望遠方,空氣仿佛被炙烤得扭曲了,遠處的景象如同浸在晃動的沸水里,模糊而顫動。
此時正值八月,新高一的學(xué)生們早早被推進了補課的熔爐。
鹿市的夏天總是如此炎熱,補課成為夏天的一部分,年年如此。
校門口排著兩列長長的隊伍,都是學(xué)生與家長,學(xué)生們背著書包,手里拿著完成的作業(yè),眼里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林逢春在學(xué)校附近繞了八百個來回才終于找到一個停車位,就像在沙漠撞見綠洲,她都差點想下車磕個頭了。
學(xué)生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刷臉進入校園。林逢春剛將車停穩(wěn),林似錦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
“姐姐!我才剛停穩(wěn),你注意點!”
林似錦聞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她從口袋中掏出那枚剝好的雞蛋一把塞進林逢春的嘴中。
“不好意思,妹妹,我沒注意,這是我路上剝好的雞蛋,快吃了吧?!?/p>
林逢春狠狠咀嚼著嘴里的雞蛋想要趕緊咽下去,書包被她拎起背在肩上,她單肩背著走在前面,林似錦跟在后面拽住了她。
林逢春轉(zhuǎn)頭望向眼前的人,眼眸里有著疑惑不解,她不懂姐姐為什么拉住她,現(xiàn)在不該抓緊進校嗎。
“春兒,書包肩帶兩個都背上,你這樣容易高低肩?!?/p>
林似錦清潤溫柔的嗓音隨著夏風(fēng)飄過來傳進林逢春的耳朵,她愣了一下,雞蛋被她艱難的咽下去
“這叫fashion,姐?!?/p>
十六歲的少女固執(zhí)的認為這樣才顯得時尚,在那個不大的城市里,單肩背書包是一個流行姿勢,許多學(xué)生都這樣背著,其實怎樣流行起來的無人知道,只知道這樣足夠fashion。
“林逢春,聽姐姐話,雙肩背著不會高低肩?!?/p>
林似錦依然在勸說著眼前這位不聽勸的妹妹??墒?,林逢春直接捂住耳朵向前跑去,林似錦沒招只好跟著跑了上去。
姐妹倆一前一后進入校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告示板,上面標注著新高一學(xué)生們各自的班級。
告示板前密密麻麻都是人,林似錦牽著林逢春從一旁走過,汗滴從她的額角落下,林逢春瞥了一眼從口袋中掏出紙為姐姐細細擦去。
“妹,你在那塊陰涼地等我,老師交代我開學(xué)拿卷子我去拿一下?!?/p>
林逢春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提步走向姐姐剛指的地方。
站在陰涼地的她抬眼望向整個學(xué)校,行政樓就在她的正前方,穿過行政樓就是三棟教學(xué)樓,再往后就看不到了。
在她看來學(xué)校很大,可能是因為她和姐姐從小到大上的學(xué)校占地面積都很小,上的也都不是什么好的學(xué)校,都屬于比較混亂的那一類。正如此想著,一道蘊含怒氣的聲音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父親!我不想去一班!”
“為什么!那你說,你想去哪個班?”
林逢春循聲望去,是一對衣著不凡的父子,男孩站在那低著頭與他的父親爭論。許是,察覺到了林逢春那強烈的視線,男孩抬頭望了過來,視線相撞了一瞬。
好尷尬……這是林逢春的內(nèi)心所想,看八卦還讓當(dāng)事人看見自己了。幸好,溫柔的嗓音自她的耳邊響起,是林似錦拿著卷子來到了她的身邊。
所以,她沒注意到,視線相撞后男孩原死寂沉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妹,走吧。”
聞言,林逢春將飄遠的思緒收回點了點頭,她牽起林似錦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林似錦的班級很好找,就在教學(xué)樓一樓。林逢春將她送到班級門口轉(zhuǎn)身欲走時,被林似錦喊住,只見她從書包中翻翻找找,好半晌才找出來——是一串手編的紅繩。
她為林逢春戴上,滿意的笑了笑。
那串紅繩在林逢春的手腕上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
“我親手編的,還特意去寺廟開了光,保平安呢。”
林逢春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繩,笑容浮現(xiàn)在她的臉上
“知道啦,姐,我先去班里啦?!?/p>
林逢春抬起手沖著林似錦擺了擺,轉(zhuǎn)頭奔向二樓,尋找自己的教室。
推開教室門的瞬間,一陣青春洋溢的聲浪便撲面而來。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進來,將整個教室鍍上了一層躍動的金邊。同學(xué)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像一群歡快的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前排幾個女生正湊在一起翻看課本,不時爆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后排幾個男生勾肩搭背,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什么,活像一群正在排練的街頭藝人。
課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書本和文具散落其間,宛如剛經(jīng)歷過一場歡快的"暴風(fēng)雨"。
空氣中飄蕩著橡皮擦的清香和少年人特有的朝氣,連窗外的梧桐樹都似乎被這熱鬧感染,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著翠綠的葉片。
林逢春踏進班級坐在位上剛放下書包就被身后的人戳了戳肩膀,她轉(zhuǎn)身望去,是溫芷蘭,與她玩了五年的閨蜜。
溫芷蘭是位長相很可愛的女孩子,皮膚如同剝了殼的荔枝,透著淡粉,臉頰有點肉肉的,一雙眼睛不過分圓也不顯狹長,恰如兩橫臥的杏仁,甚是好看。
“小春,你知道嗎,今天班里好像要來一位轉(zhuǎn)學(xué)生,聽說成績很好,是鹿城一中重點班轉(zhuǎn)過來的?!?/p>
少年的模樣緩慢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她好像……遇見了那位轉(zhuǎn)學(xué)生,轉(zhuǎn)學(xué)生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正這么想著,一位身著職業(yè)裝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踏入教室,她有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fā),唇上抹著大紅色的口紅,看見她,教室原先嘈雜的聲音一下安靜了下來。
“同學(xué)們,新學(xué)期新氣象,本學(xué)期我們班轉(zhuǎn)來了一位同學(xué),他叫江韻白,大家鼓掌歡迎!”
說話的老師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尹懷琬,也被學(xué)生們親切的稱為老尹。
教室里響起震天響的鼓掌聲,同學(xué)們都在歡迎新同學(xué)的到來。
新同學(xué)長得高,體型卻削瘦,皮膚白皙透著健康的紅潤。他的骨相優(yōu)越,有著高挺的鼻梁。臉上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等到班級中的鼓掌聲漸停才開口。
“大家好,我叫江韻白,希望未來兩年能和同學(xué)們好好相處,爭取考個好的大學(xué)?!?/p>
尹老師面上帶著笑,指了指一個角落的位置,輕聲開口:“你先坐那里,等開學(xué)考成績出來后再排位置?!?/p>
江韻白點了點頭提步向尹老師指的位置走去,經(jīng)過林逢春時,淡淡的茉莉香飄到她的鼻尖。
新同學(xué)身上好香,洗衣液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等熟一點了問問他好了,林逢春在心里泛著嘀咕,她想要買同款給姐姐用,因為姐姐最喜歡茉莉香了。
轉(zhuǎn)學(xué)生的到來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班級里激起層層漣漪,瞬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課間時分,男生們?nèi)绫娦枪霸掳銓⑥D(zhuǎn)校生團團圍住,而這位自帶光環(huán)的新同學(xué)果然不負眾望,談笑間便與大家打成一片。
然而這陣新鮮勁兒還未持續(xù)多久,開學(xué)考的陰云便如泰山壓頂般籠罩下來。
開學(xué)考就如同一記悶棍,狠狠敲在開學(xué)的第二天。同學(xué)們個個愁眉苦臉,仿佛被秋霜打蔫的茄子,連抱怨都帶著垂頭喪氣的尾音。
試卷的油墨味尚未散去,討論轉(zhuǎn)校生的熱情就已經(jīng)被冰冷的分數(shù)澆得透心涼。
林逢春望著眼前雪白的試卷,只覺得那些題目像吐著信子的毒蛇,正朝他齜牙咧嘴。
更可恨的是,老師們的改卷速度簡直快得離譜——紅筆在紙上飛舞的沙沙聲晝夜不息,活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織布機。
不到兩天功夫,理科重點班一班和次重點五班的試卷就被判得"體無完膚",分數(shù)像秋后的落葉般嘩啦啦地飄下來。
辦公室里的打印機整天哼哧哼哧地吐著成績單,那聲音聽起來都像是在發(fā)出無情的嘲笑。
成績單出爐的那天,尹老師抱著一沓雪白的試卷邁進教室時,整張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她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音比平時重了三分,像是要把滿腹怒火都踩進地板縫里。
那疊成績單在她臂彎里不安分地抖動著,活像一群等待審判的囚犯。
她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掃過教室,所到之處同學(xué)們紛紛縮起脖子,連窗外的知了都識相地噤了聲。教室里靜得能聽見后排同學(xué)吞咽口水的聲音。
尹老師把成績單"啪"地摔在講臺上,那聲響就像給所有人的心臟來了一記悶棍。
“你們放假光顧著玩了是嗎!都看看自己考的分數(shù)?!?/p>
尹老師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裁紙刀,將每個人的名字冷冷地裁開。
她每念一個名字,教室里就多出一只垂頭喪氣的"落湯雞"。成績單在她手中嘩啦啦作響,仿佛在演奏一曲哀樂。
尹老師的批評像冰雹般劈頭蓋臉砸下來,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替同學(xué)們嘆氣。粉筆灰在陽光下無力地飄浮,連講臺上的綠蘿都耷拉著葉子,仿佛也在為這場"屠殺"默哀。
念到最后,尹老師的手里還剩下兩份成績單,她輕咳一聲語氣終是好了點:“林逢春同學(xué),這次考的還可以,班級第2,年級25?!?/p>
林逢春卻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講臺,仿佛腳上灌了鉛。
當(dāng)那張輕飄飄的成績單落入掌心時,卻像塊燒紅的烙鐵般燙得她指尖發(fā)顫。鮮紅的"第二名"三個字張牙舞爪地刺進眼底,把視線都染成了血色。
她的喉嚨突然哽住了,像是被人塞進一團浸了醋的棉花。
往常總是第一個被表揚的名字,今天卻成了襯托別人的背景音。
試卷上那些叉號像一群丑陋的蜈蚣,正沿著她的神經(jīng)脈絡(luò)肆意爬行。窗外的陽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照得她眼前發(fā)白。
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她卻感覺不到疼。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的聲音,誰是第一,這是她好奇的事情。
“江韻白,班級第一,年級第二?!?/p>
這句話出來如一記悶錘將林逢春砸的頭腦發(fā)昏,轉(zhuǎn)學(xué)生才來幾天,她的第一不僅沒了,還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差距。
討厭的轉(zhuǎn)學(xué)生——這個念頭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在林逢春心底慢慢暈染開來。她死死盯著轉(zhuǎn)學(xué)生挺拔的背影。
他桌上攤開的滿分試卷正耀武揚威地反射著陽光,那些刺目的對勾仿佛化作無數(shù)個小人,正對著她得意洋洋地跳舞。
窗外突然刮進一陣風(fēng),把轉(zhuǎn)學(xué)生的發(fā)絲輕輕吹動,那姿態(tài)在她眼里都成了勝利的旗幟。
指甲又一次深深陷進掌心,這次她終于感到疼痛——但比起心里翻涌的酸澀,她更討厭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她當(dāng)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這不妨礙她討厭轉(zhuǎn)學(xué)生。
她想,她真的有點討厭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