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如銀鈴般清脆,撞碎了教室的靜謐。楠詩雨趴在課桌上,咬著彩色鉛筆的尾端,舌尖時不時輕抵筆桿,在泛黃的草稿紙上描摹一只垂耳兔。陽光斜斜掠過窗欞,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筆尖懸在紙面遲遲未落,像是在猶豫該把兔子的耳朵畫成什么弧度。
"這里要加個蝴蝶結(jié)。"一道清冽的聲線突然漫過耳畔。陸?zhàn)﹦P不知何時已傾身過來,黑色筆桿輕點紙面,在她勾勒的白兔子頭頂落下一道流暢的弧線。他的字跡工整如印刷體,落筆時袖口帶起的風(fēng),讓筆桿上紅蝴蝶結(jié)兔子掛件輕輕搖晃,與她書包上的白兔掛件遙相呼應(yīng)。
楠詩雨的耳朵尖瞬間燒了起來,像被晚霞染透的云。她剛要開口詢問,卻見自己書包上的白兔正隨著穿堂風(fēng)輕顫,絨毛在陽光下泛著柔光。"你怎么也有這個?"她捏緊彩鉛,指尖在紙面上洇出一小塊鉛灰,"這不是媽媽特意訂制的..."
"在聊什么小秘密呢?"姜妍雨的聲音突然從身后炸開,她整個人撲到楠詩雨肩頭,發(fā)梢掃過桌面,"哇!楠楠你畫的兔子和陸同學(xué)的掛件一模一樣!這也太——"
"咳!"陸?zhàn)﹦P猛地用課本壓住畫紙,耳后泛起薄紅。他喉結(jié)動了動,欲蓋彌彰地抽出作業(yè)本,卻不慎帶落了橡皮。就在楠詩雨彎腰去撿的瞬間,廣播里傳來通知:"請七年級新生到操場集合。"
"詩雨同學(xué)..."陸?zhàn)﹦P的聲音突然放輕,楠詩雨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肘正壓著他的手背。兩人觸電般分開,她慌亂中碰倒了鉛筆盒,彩鉛滾落在地,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囗憽?/p>
"抱歉!"楠詩雨紅著臉蹲身收拾,余光瞥見陸?zhàn)﹦P也伸手來撿,指尖幾乎要觸到她的手腕。她慌忙拽起姜妍雨逃離教室,發(fā)梢掃過陸?zhàn)﹦P的校服衣角,帶起一縷若有若無的皂角香。
操場上,初秋的陽光仍帶著幾分灼熱。楠詩雨站在隊伍里,瞇起眼睛望著主席臺。校長的聲音混著蟬鳴遠遠傳來,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額前碎發(fā)被曬得發(fā)燙,她抬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忽然發(fā)現(xiàn)頭頂?shù)墓獍呦Я恕?/p>
轉(zhuǎn)頭望去,陸?zhàn)﹦P不知何時側(cè)過身子,校服外套的陰影恰好籠住她的肩頭。他的目光筆直望著前方,耳尖卻紅得透亮,連帶著筆袋上的紅蝴蝶結(jié)兔子掛件,都像是沾了層晚霞。楠詩雨咬著唇低下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書包上的白兔掛件,絨毛在掌心蹭出細微的癢意。
遠處,姜妍雨從隔壁班級隊伍里探出頭,擠眉弄眼地比了個"心"的手勢。楠詩雨慌忙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卻在不經(jīng)意間,與身旁少年悄悄挪近的影子,纏在了一起。
楠詩雨盯著陸?zhàn)﹦P袖口的彩鉛粉痕,那抹櫻花色碎屑隨著他記錄的動作輕輕顫動。她咬著下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校服口袋——那里裝著早上媽媽塞的草莓糖,包裝紙上印著只戴紅蝴蝶結(jié)的兔子。
風(fēng)卷起主席臺上的講稿,校長的聲音被吹得斷斷續(xù)續(xù)。陸?zhàn)﹦P忽然偏頭,溫?zé)岬臍庀哌^她耳畔:“你頭發(fā)上沾了粉筆灰?!彼值膭幼魍T诎肟?,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而去扶眼鏡,耳尖卻紅得透亮。
楠詩雨慌忙抬手去摸,發(fā)梢卻纏住了手腕上的紅繩——那是她今早隨手系的,此刻卻發(fā)現(xiàn)陸?zhàn)﹦P的鋼筆帽上,也系著同樣顏色的細帶,末端墜著個銀色的兔子吊墜。
“咳!”她猛地抬頭,卻撞進姜妍雨擠眉弄眼的視線里。閨蜜不知何時從隊伍里溜到了旁邊,舉著手機對準他們比了個“咔嚓”手勢。楠詩雨剛要瞪她,就聽見校長宣布:“接下來頒發(fā)新生徽章!”
隊伍開始挪動,陸?zhàn)﹦P突然湊近,壓低聲音:“你的鞋帶開了?!彼挠白痈苍谒_邊,擋住了刺眼的陽光。楠詩雨彎腰系鞋帶時,瞥見他口袋里露出半截徽章包裝紙——上面印著的兔子圖案,和她糖紙的設(shè)計如出一轍。
她剛要開口,姜妍雨突然從身后蹦出來:“楠楠!林老師叫我們?nèi)グ峤滩?!”說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楠詩雨踉蹌著轉(zhuǎn)身,聽見陸?zhàn)﹦P匆忙的腳步聲跟上來:“我也……一起幫忙?!?/p>
三人穿過走廊時,楠詩雨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還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糖紙。而走在前面的陸?zhàn)﹦P,正把鋼筆上的紅繩解下來,重新系成個蝴蝶結(jié)的形狀。